成為宣王妃的第七年,傅陳宣結束了七年的修行。
所有曾經(jīng)的那些紅顏知己一夜之間涌了上來。
太平郡主帶著封地寶印上門,要把自己的全部都獻給傅陳宣。
表妹配著兒時的玉佩,說是她們私定終生的證據(jù)。
怡紅院的花魁帶著傅陳宣的貼身衣物,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整個京城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。
可我依舊作為宣王妃為他打點好內外的一應事務。
一直到那天,
蘇清菀盲著一雙眼準確無誤的攔住我,
拽倒身旁的小男孩當街就開始哭。
“王妃,我知道您不同意我入府,當年您就看不起我一個平民家的女兒。”
“可是孩子是無辜的啊,您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王爺?shù)难}流落在外。”
傅陳宣把孩子護在懷里警惕的看向我。
這一刻,我才明白,成親七年,他的家從不在王府。
這些風流債也都是為了保護她。
既然這樣,這個尊貴的宣王妃愛誰當誰當。
1
嫁進宣王府七年,他的后院干干凈凈。
世人都說他潛心禮佛,看破世俗欲望,唯一讓他動容的,就是我。
連我自己都這么覺得。
而現(xiàn)在,整條街的人都圍在王府周圍看熱鬧,眼里盡是同情和竊喜。
想要看看我這么一個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的宣王妃,面對一個市井潑婦又該如何自處。
蘇清菀張著手想要尋到我的位置,卻因為看不見被腳下的石頭絆倒,狼狽地趴在我的面前。
她渾身上下臟兮兮的,還沾著血污,卻因為她那張過分白凈的臉,平白叫人生出幾分憐憫。
“王妃,您說只要我離開,就只刺瞎我的眼睛,讓我不能再作畫?!?/p>
“我除了作畫只會彈琴,您還讓所有琴坊都對我避而遠之,我一個婦人帶著孩子,找不到生計該怎么活?。 ?/p>
“王妃,我死就死了,但王爺?shù)难}是無辜的??!”
“......”
她忽地朝我撲來,所有守衛(wèi)都沒來得及反應。
我的衣袍被握住,下意識的躲避。
卻只見蘇清菀一聲慘叫,撲簌簌的滾出去好遠。
當著所有圍觀群眾的面,嘔出了一大口鮮血。
“娘親!”原本待在傅陳宣懷里的孩子尖叫一聲,哭著往蘇清菀那邊跑。
但是,一直沉默著的傅陳宣卻將他拉住。
即使已經(jīng)結束修行,他還是一副淡薄的樣子。
他冰冷地看向我,眼神里的厭惡不加掩飾:“煜竹,我從來沒發(fā)現(xiàn)你竟然是如此的蛇蝎心腸。”說罷,他親自走上前去,當著滿街人的面,將蘇清菀抱了起來。
蘇清菀怯生生地縮在傅陳宣的懷里。
她渾身都是被小石子劃出來的傷痕,鮮血混著泥沙全都蹭到了傅陳宣的衣袍上。
一向潔癖的傅陳宣卻只是溫柔得將她抱的更緊了些。
吩咐他的貼身小廝:“去請大夫來?!?/p>
接著柔情似水的看向蘇清菀:“別怕,我不會再讓別人傷害你了?!?/p>
蘇清菀抿了抿唇,無助地握住傅陳宣的手,聲音期期艾艾。
“王爺,您別怪王妃,她之前那樣對我也只是為了你好,為了整個王府的名聲?!?/p>
“當年我就知道,憑我這樣的出身,連在您身邊做個侍妾都不夠格的?!?/p>
“這七年您就當我是一廂情愿......”
“王妃就算要對我怎么樣也是應該的......”
傅陳宣抱著她的手更緊了緊,啞聲道:“這些年來是我委屈你了。”
“你放心,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?!?/p>
接著,在我面前站定,好像我才是那個格格不入的外人。
“元煜竹,這七年清婉受的苦絕對不會就這樣算了的!”
他騰出一只手拉住帆帆的手,三個人一起離開。
像一個真正的一家人。
偌大個王府前只有我一個人站著,像是被宣王府拒之門外。
街上的百姓暗地里竊竊私語。
“都嫁進王府七年了,連個孩子都沒生出來,也難怪有外面的女人帶著孩子找上門來?!?/p>
“小心被聽到了!”我自嘲一笑,回到王府,叫來了幕僚。
“幫我向皇上上書,請旨和離?!?/p>
幕僚也躊躇為難了起來,“您真的做好決定了嗎?您父親位高權重,不怕皇上不松口,只是那個快建成的醫(yī)館,如果沒有宣王的名號,怕是很難進行,您看要不要再等等?”
“畢竟,您的夢想不就是當一個女大夫嗎?”
是啊,我也是一個有夢想的活生生的人。
不是為了給皇室宣王綿延子嗣,振興王府的傀儡。
我問:“還有多久建成?”
“預計還有五天?!?/p>
我點了點頭,那就再等五天吧。
2
傅陳宣一夜未歸。
再回來時,還帶著蘇清菀和那個私生子。
聽見府里下人的通報,我絲毫未動。
就見傅陳宣親自抱著蘇清菀,而她則是羞紅著一張臉,嬌俏的躲在傅陳宣的懷里。
帆帆一進門來就沖到我面前。
“就是你這個壞女人!欺負我娘!”下人趕緊上前把他拉開。
蘇清菀也趕緊跪下來請罪。
“王妃恕罪,孩子還小不懂事?!比缓罄黄鸸蛳?,“帆帆,不能這么沒規(guī)矩,快給嫡母道歉?!?/p>
嫡母?
我正要發(fā)作,就見傅陳宣一臉心疼的把蘇清菀扶起來。
“你身上還有傷,怎么禁得住這樣跪?”
我被晾在一旁,看著兩個人旁若無人的柔情蜜意了一會兒。
接著傅陳宣又把蘇清菀抱了起來,才終于施舍給我一個眼神。
他面色冰冷的看向我,通知般的開口:“清婉和帆帆以后就住在府里了?!?/p>
傅陳宣這話,顯然是不把我這個王妃當回事兒。
我慢條斯理的站起來,直視著他的眼睛。
“王府是什么來路不明的人都能來的地方嗎?”
傅陳宣皺了皺眉:“這里是宣王府,我說了算,你別得寸進尺!”
他說:“事情鬧大了是丟你自己的臉?!?/p>
我又問他:“是嗎,帶外室入府丟的是我的臉?”
“元煜竹!”他的聲調驟然拔高。
府里的下人跪了一地,蘇清菀和帆帆也被嚇得不敢動作。
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,且不說在家里是絕對的權威,在整個京城,也沒有什么人敢忤逆他的意思。
“你搞清楚,清婉為我生下的,是我的長子!”
他深呼吸了幾口氣,擠出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。
“煜竹,我知道你有氣,但是,你永遠是王妃,是這個府上的女主人,這件事情不會變?!?/p>
“你是王府的主母,帆帆以后就是你的親孩子。”
聽的我實在忍不了了,打斷他。
“傅陳宣,我不屑于當別人孩子的母親?!薄岸?,我也會覺得惡心?!?/p>
傅陳宣直接抄起一個酒杯砸到我腳邊。
“你別給臉不要臉!”
“總之,四天后就是帆帆的生日,到時候我會向所有人賓客宣布,帆帆是王府的嫡長子!”
“你如果愿意當這個嫡母就當,不愿意我大可以換人!”
四天后?
不就是醫(yī)館正式揭牌的日子嗎?
反正我也不會參加,隨便他。
他不想再和我多說,轉身拉起蘇清菀的手就要離開。
我看著他們三個人的背影,苦笑一聲。
反正只剩下四天,我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。
我來到書房。
傅陳宣修行的這段時間,一直都是我替他打點府內外的所有事務。
他可以任性的拋下一切把自己關在佛堂當甩手掌柜,就只能讓我扛起整個王府。
可是到了門口,卻被他的貼身小廝攔在了外面。
“什么意思?”我冷下臉來。
小廝被嚇得跪在地上,聲音結結巴巴:“王妃,是王爺......王爺他說......”
還沒等小廝說完,身后就傳來帆帆耀武揚威的聲音。
“父王說這件書房以后是我的,你不許進!”
他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,伸到我的眼前。
“看到了吧,這是父王給我的,有了它,你敢不聽我的嗎?”
我自然認得那塊玉佩,這是王室宗親特有的,世間獨一無二,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。
現(xiàn)在這塊玉佩就這么給了一個私生子,
我也不屑再跟一個小孩說什么,轉頭就要去找傅陳宣。
在他的寢殿門口,正要進去,就聽見了里面隱隱傳來的說話聲和抽泣聲。
我循聲看去,見蘇清菀靠在書桌前,面對著傅陳宣。
“王爺,奴家等了你七年,真的好怕等不到你了?!?/p>
傅陳宣站起身,把她抱進懷里。
“傻瓜,這些年我的心里只有你?!?/p>
“為了答應你的承諾,我整整七年吃齋念佛,這才能有理由不碰元煜竹?!?/p>
“你要知道,外面的事都是我逢場作戲而已。”
蘇清菀軟著腰靠過去,唇角貼著傅陳宣的下巴。
傅陳宣眸色沉了沉,動情間抱起蘇清菀放在桌子上。
很快,里面?zhèn)鱽聿剂纤撼堵暋?/p>
所以,這么多年來,我也不過是他傅陳宣的逢場作戲罷了。
我忍著所有的難受轉身回房,正好遇到了來送皇上手諭的公公。
“王妃,皇上將最后的選擇權交給您了,您若是不想和離,這封手諭您就當從來沒見過,若是您下定決心,就在合適的時機宣布這封手諭?!?/p>
“我想好了,四天后,還請公公來正式宣讀圣旨?!?/p>
3
隔天,我照常去醫(yī)館監(jiān)工。
卻在回來的路上被人打暈帶走。
再醒來,是在一件廢棄的柴房。
蘇清菀正微笑著看我。
“王妃,您終于醒了呀?”
“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?”
我全身酸軟無力,頭痛欲裂。
“你想干什么?你一個來路不明的外室,現(xiàn)在就敢綁架我了嗎?”
“我來路不明?如果沒有你這個***,我早就是名正言順的王妃了!”
“你身份顯赫又怎么樣?元煜竹,我告訴你,王爺最愛的人永遠是我!你永遠也爭不過我!”
她歇斯底里,沖過來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我的臉上。
眼睛里的恨意幾乎要涌出來。
對上她有神的眸子,我才發(fā)現(xiàn),她根本沒有失明!
“蘇清菀,你的眼睛根本就沒瞎......”
剛剛綁架我的那個人突然進來在她耳邊說了些什么。
她聽完后冷笑一聲,忽地從我的發(fā)髻上取下一個簪子,笑得一臉猙獰。
還沒等我想清楚她要干什么,就將簪子狠狠的扎在自己的手上。
瞬間發(fā)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。
下一秒,傅陳宣就心急如焚的推門進來。
蘇清菀哭的肝腸寸斷,狼狽地倒在地上。
“王爺,你不要怪王妃,我知道是我不該肖想能進入王府的,就算是為奴為婢我也是不配的......王妃把我的手廢掉也是應該的......”
我難以置信,慌張開口想要解釋:“我沒有!是她自己......”
傅陳宣哪里能聽得進去,直接打斷。
“元煜竹,你太過分了!”
“你已經(jīng)刺瞎清婉的雙眼了,現(xiàn)在還要廢掉她的手?我今天一定不會放過你,我要讓你血債血償!”
說罷,他抽出一旁侍衛(wèi)的佩劍,直直刺向我的手。
手起劍落,劇痛瞬間席卷我的全身。
從小學醫(yī)的本能告訴我,我的手筋被挑斷了。
他扔下佩劍,直接抱起蘇清菀離開。
再也沒有回頭看我一眼。
我生生疼暈了過去。
再次醒來,柴房里已經(jīng)空無一人。
我冷汗直冒,十指連心的痛快要將我吞噬。
我強忍著劇痛來到還未建好的醫(yī)館為自己治療。
將燒熱的銀***進血肉模糊的手,重新將斷裂的手筋縫合。
這么一番過后,我已經(jīng)痛到麻木,渾身沒有一絲力氣。
就這樣整整昏迷了三天。
重新恢復意識時,是醫(yī)館揭牌的日子。
于此同時,宣王府熱鬧非凡。
傅陳宣想要給帆帆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,這時才想起我這個正牌王妃來。
他扭頭吩咐小廝:“去給王妃通傳,讓她趕緊過來,帆帆一會兒還要給嫡母敬茶。”“讓她老實一點,別惹是生非,帆帆成為我嫡長子的事情已經(jīng)是板上釘釘。”
小廝剛剛離開,傅陳宣還是覺得有些心神不寧。
扭頭就遇見了來宣讀圣旨的公公。
在場所有人都跪下接旨。
公公高聲宣讀:“奉天承運,皇帝詔曰......”
“現(xiàn)恩準宣王與元氏女和離——”
只這么一句,傅陳宣的腦袋嗡嗡作響。
公公宣讀完圣旨,他才恍然回神,一把拉住公公。
“怎么回事!這是怎么回事?”
公公掐著一口小嗓答道。
“王爺,這圣旨是王妃親自求來的?!?/p>
“她說,您放心,她以后絕對不會來糾纏你?!薄八粫倩貋砹??!?/p>
傅陳宣臉色驟變:“你說什么!”
書友評價
《流年無你,偏我渡時不逢暖》是一部可遇不可求的優(yōu)秀作品,作者可燃筆力雄健,故事情節(jié)設置精巧,敘事收放自如,引人入勝,給讀者帶來暢快的閱讀感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