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死在大婚前一天。毒酒是嫡姐沈瑤親手遞的。她說：“太子妃的位置，只能是我的。

”長公主在旁邊笑，像看一只螞蟻。我咽氣時，聽見沈瑤得意地跟長公主撒嬌。“姑母，

這下好了，明天替嫁的事，穩(wěn)了?！痹瓉砣绱?。原來我這個相府庶女，

只是給嫡姐鋪路的墊腳石。再睜眼，我回到了十二歲。落水剛被撈上來，渾身濕透，

冷得打顫。岸上圍著人。嫡姐沈瑤拿著帕子，假惺惺要給我擦臉?！鞍パ轿迕妹茫?/p>

你怎么這么不小心？”前世，就是她把我推下荷花池。我猛地攥住她手腕。用盡全身力氣。

指甲掐進(jìn)她肉里。她疼得尖叫：“沈微！你瘋了！”“是啊，瘋了?！蔽叶⒅?，一字一句，

“被你推下去的時候，就瘋了?！彼闹芩查g安靜。沈瑤臉色煞白：“你、你胡說！

”我松開她，自己撐著濕漉漉的身體爬起來。對著匆匆趕來的父親沈相爺，直挺挺跪下。

“父親，”我聲音抖，眼淚卻一滴沒掉，“女兒剛才看清了，推我的不是水鬼，

是……”我故意停頓，眼風(fēng)掃過沈瑤煞白的臉。“是女兒自己踩空了石頭。

”沈瑤明顯松了口氣，眼神又帶上慣常的輕蔑。沈相爺皺眉看著我。這個女兒，

他向來沒什么印象。卑微，怯懦，像角落里的影子?！凹仁且馔猓忌⒘税?。”他揮揮手，

帶著不耐，“沈微，回去換身衣服，別病了惹晦氣。”人群散去。

只有長房嫡母王氏身邊的張嬤嬤留下。她皮笑肉不笑?！拔?*，夫人說了，落水受了驚，

祠堂清凈，去抄三天《女誡》靜靜心吧。”又是祠堂。又冷又黑，只有老鼠做伴。

前世我怕得要死?，F(xiàn)在？我低頭，嘴角扯了一下。正好。祠堂三天，沒人給我送飯。

餓得前胸貼后背。我舔著瓦罐里最后一點積水，腦子轉(zhuǎn)得飛快。沈瑤母女要害我，

是因為太子蕭珩。太子蕭珩心里有個白月光。六年前，他在京郊遇襲重傷，

是個小姑娘救了他。他念念不忘，發(fā)誓要找到她。前世，沈瑤頂替了這個功勞。

長公主是沈瑤的親姑母，當(dāng)今圣上的胞妹。她一手策劃了這場頂替。

因為沈瑤是她最疼愛的侄女。而我？我才是當(dāng)年那個在破廟里，用半塊硬餅和草藥，

把蕭珩從閻王手里拖回來的小丫頭。那塊太子貼身收藏的、刻著“珩”字的龍紋玉佩，

是我慌亂中扯下的。這秘密，現(xiàn)在是我的刀。三天后，我走出祠堂，腳步虛浮。

迎面撞上沈瑤。她穿著新做的云錦裙子，頭上金釵晃眼?！皢眩€沒餓死呢？

”她用手帕捂著鼻子，一臉嫌惡，“臭死了，離我遠(yuǎn)點?！彼砗蟾鴰讉€捧東西的丫鬟。

一個紫檀木托盤里，放著尊白玉送子觀音。瑩潤剔透，一看就是貢品。前世也有這一出。

長公主賞了這尊觀音給沈瑤，寓意“早日為太子開枝散葉”。沈瑤得意，

故意抱著它在我面前炫耀。我那時又餓又委屈，躲閃時“不小心”撞了她一下。觀音摔碎了。

長公主震怒。我被罰跪在相府門口的青石板上，整整一天。膝蓋差點廢掉。

成了全京城的笑柄。這次，沈瑤果然又抱著那觀音湊過來?！肮媚纲p的，宮里的貢品，

摸過嗎？”她故意把手往前伸，觀音幾乎懟到我臉上。我垂著眼，沒動。她以為我怕了，

更得意：“鄉(xiāng)巴佬，也就配……”話音未落。我猛地抬頭，直勾勾盯著她身后，

驚恐地大叫：“蛇！有蛇！”“啊——！”沈瑤最怕蛇，嚇得魂飛魄散，尖叫著往后一蹦！

她忘了自己手里還抱著那尊沉重的玉觀音?！斑旬?dāng)！”一聲脆響！價值連城的貢品，

在她自己腳邊摔得粉碎！玉屑四濺。死寂。沈瑤看著一地碎片，傻了。

周圍的丫鬟婆子全嚇懵了。我捂住嘴，滿臉“驚慌失措”：“大姐姐！

你、你怎么把長公主賞的觀音摔了！”沈瑤猛地回過神，指著我尖叫：“是你！是你嚇我！

”“我嚇你？”我一臉無辜，聲音帶著哭腔，

“我剛才只是看到那邊草叢動了一下……大姐姐，你沒事吧？有沒有傷著？”我上前一步，

看似關(guān)心，卻“恰好”踩在一塊尖利的碎玉片上。腳一崴，

整個人“控制不住”地朝旁邊一個捧著錦盒的丫鬟撞去！那丫鬟嚇得手一松——“嘩啦！

”錦盒掉地，里面一套流光溢彩的琉璃盞，也碎了滿地！這下，連沈瑤都忘了尖叫，

臉白得像鬼。那是她準(zhǔn)備送給長公主的生辰禮！“五**！你！”張嬤嬤聞聲趕來，

看到滿地狼藉，氣得渾身發(fā)抖。我跌坐在碎片旁，手心被劃破，血珠滲出來。我抬起淚眼，

看向聞訊趕來的父親和嫡母王氏?！案赣H，母親，”我聲音抖得厲害，全是后怕，

“女兒……女兒只是擔(dān)心大姐姐，想扶她……沒想到……女兒該死！”我伏下身，肩膀聳動，

哭得情真意切。沈相爺看著一地稀碎的貢品和琉璃盞，臉黑如鍋底。

王氏心疼地?fù)е鴩槾舻纳颥?，狠狠剜了我一眼。“父親！”沈瑤反應(yīng)過來，哭喊著指向我，

“是她！是她故意的！她害我！”“大姐姐……”我抬起滿是淚痕的臉，難以置信地看著她，

“觀音是你自己失手摔的，琉璃盞……是我不小心撞掉的……我知道我笨手笨腳，

比不上大姐姐得姑母喜愛……可你也不能……不能這樣冤枉我?。　蔽铱薜脦缀醣尺^氣去，

手心的血混著眼淚往下滴。弱小，可憐，又無助。沈相爺眉頭擰成疙瘩。他雖偏寵嫡女，

但眼睛不瞎。眾目睽睽，觀音確實是沈瑤自己摔的。琉璃盞……沈微那一下，

慌亂中看著也像意外?！皦蛄耍　鄙蛳酄敓┰甑匾凰π渥?，“瑤兒莽撞，摔壞御賜之物，

罰禁足一月，抄《靜心經(jīng)》百遍！沈微……行事毛躁，禁足半月！”“父親！”沈瑤尖叫。

禁足？抄經(jīng)？這怎么行！長公主的生辰宴就在下月！“閉嘴！”沈相爺?shù)伤谎郏?/p>

又冷冷掃過我，“都給我安分點！再有下次，家法伺候！”回到我那破落的小院，

丫鬟春桃嚇得直哭?！?*，您的手……”“沒事。”我擦掉眼淚，臉上哪還有半分委屈。

看著掌心淺淺的傷口，我甚至笑了笑。春桃是我唯一的自己人。前世我被毒死，

是她拼死沖出府想報信，被長公主的人活活打死在巷子里。“春桃，”我低聲吩咐，“去，

把庫房西角那個落灰的紅木小箱子，悄悄給我拿來?！毕渥雍芸烊?。里面沒什么值錢東西。

只有幾件我生母留下的舊衣，一個褪色的布老虎。最底下，壓著一個毫不起眼的油紙包。

打開，里面是一小截干枯發(fā)黑的根莖，散發(fā)著極淡的苦澀味道。鬼枯藤。當(dāng)年救蕭珩時，

在破廟后面的懸崖邊采的。劇毒，也是續(xù)命奇藥。當(dāng)年用它吊著蕭珩一口氣?，F(xiàn)在，

它是我復(fù)仇棋盤上，第一顆暗棋。沈瑤被禁足，憋得快瘋了。長公主的生辰宴越來越近，

那是她亮相人前、博取太子好感的關(guān)鍵機(jī)會。她不能缺席。我知道，她和她那位好姑母，

一定會想辦法。果然，沒幾天，相府傳出消息。沈瑤“憂思過甚”，“病”了。

病得很“巧”，恰好需要京城外云臺山溫泉的“地脈靈氣”滋養(yǎng)。長公主“心疼”侄女，

親自發(fā)話，接她去京郊別院小住“養(yǎng)病”。自然，也順帶解了禁足。

王氏得意地來我院里“通知”我?！拔⒔銉?，你大姐姐身子弱，去別院休養(yǎng)了。長公主心慈，

特意囑咐，府里其他姐妹也去散散心?！彼痈吲R下地看著我，“你也收拾收拾，后日出發(fā)。

記著，多看，少說，別給你大姐姐添晦氣！”“是，母親?！蔽掖故讘?yīng)著，指甲掐進(jìn)掌心。

前世這場別院之行，是我噩夢的開始。沈瑤故意把我引到偏僻處，推我撞上太子，

污蔑我“勾引儲君”。長公主“震怒”，罰我跪碎瓷片，膝蓋血肉模糊。名聲也徹底毀了。

這次……我抬眼，看著王氏志得意滿的背影。誰給誰添晦氣，還不一定。

長公主的別院依山傍水，氣派非凡。貴女云集，珠翠環(huán)繞。沈瑤是絕對的中心，

穿著最華貴的衣裙，被長公主親昵地挽著手，接受著所有人的艷羨和恭維。

我穿著半舊的素色裙子，縮在角落。像個誤入仙境的灰老鼠。沒人多看我一眼。正合我意。

宴席過半，沈瑤果然坐不住了。她端著酒杯，裊裊婷婷朝我走來，笑得“親切”?！拔迕妹?，

一個人躲在這兒多悶呀。走，陪姐姐去后山梅林透透氣？聽說那里新引了溫泉水，景致極好。

”來了。前世一模一樣的臺詞。我怯怯抬頭：“大姐姐，我……我有點怕冷……”“怕什么，

”她不由分說拽起我胳膊，力氣很大，“多走走就暖和了。姑母都說了，

讓我們姐妹多親近呢！”她拽著我，穿過喧鬧的人群，往后山僻靜的梅林走去。越走越偏。

我低著頭，嘴角卻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。梅林深處，溫泉氤氳，暗香浮動。前方小徑盡頭，

隱約可見一道修長的月白身影。太子蕭珩。他果然在這里“獨酌”。沈瑤眼中閃過狂喜，

猛地停下腳步。她湊近我耳邊，聲音帶著狠毒的興奮：“沈微，看見前面那位貴人了嗎？去，

撞他懷里?！蔽摇绑@恐”地瞪大眼：“大姐姐！這怎么行！那是太子……”“閉嘴！

”她用力掐了我胳膊一把，壓低聲音威脅，“讓你去就去！敢不去，

回去我就讓母親把你配給西城那個打死三房老婆的鰥夫！”她說完，猛地在我背后狠狠一推！

力道又狠又急！身體踉蹌向前撲去！眼看就要撞上那道月白身影！

電光火石間——我左腳“絆”右腳，整個人以一種極其笨拙狼狽的姿態(tài)，猛地朝旁邊栽倒！

“噗通！”一聲巨響！水花四濺！我沒撞到太子。我“失足”掉進(jìn)了太子身旁的溫泉池里！

冰冷刺骨的池水瞬間淹沒頭頂！我掙扎著撲騰，驚恐尖叫：“救命！救……咕嚕……命??！

”動靜太大！蕭珩瞬間轉(zhuǎn)身，看到水里撲騰的人影，眉頭一皺。附近的侍衛(wèi)也被驚動，

迅速圍攏過來?！霸趺椿厥?？”蕭珩沉聲問，目光銳利地掃過岸上僵住的沈瑤。

沈瑤完全懵了。劇本不是這樣的！沈微應(yīng)該撞進(jìn)太子懷里，然后她帶人“恰好”出現(xiàn)，

抓個正著！怎么掉水里了？“太、太子殿下！”沈瑤回過神，慌忙指著水里，“是五妹妹！

她、她不小心……”“救……救命……”我在水里“慌亂”地?fù)潋v，灌了好幾口水，

頭發(fā)糊在臉上，狼狽不堪。一個侍衛(wèi)跳下水，很快把我撈了上來。初春的天氣，我渾身濕透，

凍得瑟瑟發(fā)抖，嘴唇發(fā)紫，抖得說不出話。蕭珩脫下自己的外袍，

扔給旁邊的侍衛(wèi)：“給她披上?！彼哪抗饴湓谖夷樕?，帶著審視?！澳闶恰蛳嗉业?？

”“臣……臣女沈微……謝、謝殿下……”我裹著帶著他體溫的外袍，牙齒打顫，聲音細(xì)弱。

“殿下！”沈瑤急了，擠上前，想挽回局面，“五妹妹她莽撞，驚擾了殿下……”“莽撞？

”蕭珩淡淡瞥了她一眼，語氣聽不出喜怒，“孤方才站得穩(wěn)，倒是你這位妹妹，

像是被人從后面推了一把，才落的水?！彼凵皲J利，直刺沈瑤。沈瑤如遭雷擊，

臉唰地白了！“沒……沒有！殿下明鑒！是五妹妹自己不小心……”她語無倫次?！笆菃?？

”蕭珩不再看她，轉(zhuǎn)向我，“沈五**，你說?！彼心抗馑查g聚焦在我身上。

沈瑤死死盯著我，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。我裹緊了溫暖的外袍，抬起頭，臉上全是水，

分不清是池水還是淚水?！盎亍⒒氐钕隆蔽衣曇舭l(fā)抖，帶著劫后余生的恐懼，

“臣女……臣女也不知道……只感覺背后……突然好大的力氣……”我沒說誰推的。但意思，

誰都懂。沈瑤的臉，徹底沒了血色?！澳愫f！”她失態(tài)地尖叫?！皦蛄?！

”一聲威嚴(yán)的冷喝傳來。長公主帶著一大群人，浩浩蕩蕩地趕到了。她顯然已經(jīng)知道了大概，

臉色鐵青。尤其看到我身上披著蕭珩的外袍時，眼神更是冷得像冰?！肮媚?！

”沈瑤像抓住了救命稻草，撲過去哭訴，“您要為瑤兒做主！五妹妹她誣陷我！

”長公主沒理她，銳利的目光刀子一樣刮過我?！吧蛭ⅲ愫么蟮哪懽?！驚擾太子，

還敢攀誣嫡姐？”我“噗通”跪在冰冷的鵝卵石地上，渾身濕透，抖得更厲害了。

“長公主息怒……臣女不敢……臣女只是……只是如實稟報……”“稟報？”長公主冷笑，

“本宮看你就是存心不良！來人——”“皇姑母?！笔掔裢蝗婚_口，聲音平靜，

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，“沈五**受驚落水，是受害者。此事，孤會查清。

”他目光掃過沈瑤慘白的臉，又落回長公主身上?！霸诠碌难矍埃l(fā)生這等‘意外’，

皇姑母的別院，是該好好管束了?！边@話，分量極重。長公主臉色變了變，強(qiáng)壓下怒火。

“太子說的是?！彼龜D出一絲笑，眼神卻更冷，“是姑母疏忽了。沈微，你受驚了，

先下去更衣吧?！彼龘]揮手，兩個婆子立刻上前，看似攙扶，實則強(qiáng)硬地把我架走了。臨走，

我“虛弱”地回頭看了一眼。沈瑤正死死瞪著我，那眼神，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。

長公主的臉色，陰沉得能滴出水。更衣后，我被“請”到一間僻靜的暖閣“休息”。

實則是軟禁。門外守著兩個身強(qiáng)力壯的嬤嬤。“**，她們想干什么？”春桃嚇得聲音發(fā)顫。

“等?！蔽易谔颗柽叄局€有些發(fā)僵的手，“等她們商量好，怎么‘處置’我。”果然，

沒多久，暖閣的門被推開。長公主獨自走了進(jìn)來。門在她身后關(guān)上。屋里只剩下我們兩人。

她沒說話，只是居高臨下地看著我，眼神像打量一件死物。無形的壓力彌漫開。

若是前世的我，此刻早已嚇得癱軟。但現(xiàn)在，我平靜地回視著她。甚至，還微微彎了下嘴角。

“沈微，”她終于開口，聲音冰冷，“本宮小看你了?！薄伴L公主謬贊?！蔽衣曇舨桓卟坏汀?/p>

她眼中閃過一絲意外，隨即是更濃的厭惡?！笆掌鹉隳屈c小心思。瑤兒是本宮最疼愛的侄女，

太子妃之位，只能是她的。你這種低賤的庶女，也配癡心妄想？”我抬起頭，

直視著她威嚴(yán)的眼睛?！俺寂桓彝?。臣女只是想活著?！薄盎钪?？

”長公主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，紅唇勾起譏諷的弧度，“你的命，從你生下來那天起，

就不值錢。本宮捏死你，比捏死螞蟻還容易?！彼呓徊剑砩系难銤饬业脝苋?。

“今天的事，本宮可以不計較。但你要記住，管好你的嘴，安分守己地做你的影子。

待瑤兒順利入主東宮，本宮或許會發(fā)發(fā)慈悲，給你指個‘好’去處。

”她刻意加重了“好去處”三個字。前世，她指的“好去處”，就是毒酒一杯。

“若臣女……不想只做個影子呢？”我輕聲問。長公主眼神驟然銳利如刀！“你找死？

”“臣女怕死?！蔽矣哪抗猓従徴酒鹕?，“所以，想跟長公主，做筆交易。

”“交易？”長公主像是聽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話，嗤笑出聲，“就憑你？

一個卑賤的庶女，有什么資格跟本宮談交易？”“憑這個。”我平靜地從貼身里衣的暗袋里，

摸出那個小小的油紙包。打開。一小截干枯發(fā)黑的鬼枯藤，靜靜躺在掌心。

散發(fā)著極淡的苦澀味道。長公主漫不經(jīng)心地掃了一眼，隨即，目光猛地定??！

她臉上的輕蔑和嘲諷瞬間凝固！瞳孔驟然收縮！“你……你怎么會有這個？！

”她的聲音第一次失了從容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“六年前，京郊破廟，大雨。

”我看著她的眼睛，一字一句，“太子殿下重傷垂危，高燒不退。有個小姑娘，

冒雨爬上百丈懸崖，采到了這個?！遍L公主的臉色，在聽到“六年前”、“破廟”幾個字時，

已經(jīng)徹底變了！她死死盯著我手里的鬼枯藤，又猛地抬頭看我，眼神驚疑不定，如同見了鬼！
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誰？！”“我是誰不重要?！蔽野压砜萏僦匦掳?，攥緊，“重要的是，

當(dāng)年救太子殿下的人，是我。沈瑤脖子上的那塊龍紋玉佩，是我的?！鞭Z！長公主如遭重?fù)簦?/p>

踉蹌后退一步，扶住了旁邊的桌案才站穩(wěn)。她保養(yǎng)得宜的臉上，血色褪盡，

只剩下震驚和……恐懼。她處心積慮為沈瑤鋪就的青云路，最大的依仗，

竟然是個天大的謊言！而這個謊言的關(guān)鍵證據(jù)，竟握在她最看不起的庶女手里！

“你想怎么樣？”長公主的聲音嘶啞，帶著濃重的殺意。“很簡單。

”我直視著她眼中翻涌的殺機(jī)，“第一，我姨娘在莊子上病得快死了，接她回府，

好生醫(yī)治贍養(yǎng)?！薄暗诙?，我要自由出入相府的權(quán)利，包括……隨時可以進(jìn)宮，

看望在靜心苑‘清修’的柳太妃?！绷?，蕭珩生母早逝，

是這位無子的太妃將他撫養(yǎng)長大，情同母子。她因觸怒先帝，常年幽居靜心苑。前世，

她是在蕭珩登基前夕“病逝”的，死得蹊蹺。長公主眼皮一跳，顯然沒想到我會提柳太妃。

“第三，”我頓了頓，聲音冷下來，“離太子選妃還有半年。這半年，沈瑤和夫人，

離我和我姨娘遠(yuǎn)點。若我們母女少了一根頭發(fā)……”我晃了晃手中的油紙包?！斑@塊鬼枯藤，

和當(dāng)年破廟里發(fā)生的一切，第二天就會出現(xiàn)在太子的案頭。長公主殿下，您說，

太子殿下若知道，他心心念念六年的救命恩人，不僅被頂替了功勞，

還差點被滅口……他會怎么想？”長公主的胸口劇烈起伏，涂著蔻丹的手指死死摳著桌沿，

指節(jié)泛白。她盯著我，眼神變幻莫測，殺意、憤怒、權(quán)衡……最終，化為一片冰冷的陰沉。

“好?！彼龔难揽p里擠出一個字，“本宮答應(yīng)你?！薄翱谡f無憑?！蔽掖绮讲蛔專?/p>

“請長公主手書一份，蓋上您的私印。內(nèi)容嘛……就寫您感念我‘救’大姐姐落水有功，

特許我姨娘回府養(yǎng)病，允我自由行走，并承諾沈瑤母女半年內(nèi)不得滋擾我母女二人。

”長公主死死瞪著我，那眼神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。僵持片刻。她猛地轉(zhuǎn)身，走到書案前，

唰唰寫下一份手諭，狠狠蓋上自己的芙蓉花私印?！澳萌?！”她將手諭摔在我面前。我撿起，

仔細(xì)看了看，確認(rèn)無誤，小心收好?！伴L公主是聰明人?！蔽椅⑽㈩h首，“希望這半年，

相安無事?！蔽肄D(zhuǎn)身走向門口。手剛碰到門栓。身后傳來長公主淬了冰的聲音：“沈微，

別得意太早。半年后，你若敢?；?，本宮有的是法子，讓你和你那**的姨娘，

死得悄無聲息。”我腳步未停，拉開門?！氨舜吮舜?。”門外刺眼的陽光照進(jìn)來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