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拖著行李箱走出出租屋時,周明哲還在陽臺上抽煙。他吐了個煙圈,
隔著五層樓的高度沖我喊,帶著一種篤定的嘲弄:「沈知微,你早晚得回來!」「就憑你?
離開我,你能找到什么像樣的?」「我等著看你哭!」樓下停著輛黑色轎車。線條流暢,
車標(biāo)低調(diào)卻透著股不容忽視的貴氣。像頭沉默蟄伏的猛獸。車門無聲滑開。
一個穿著挺括西裝的男人走下來,身姿筆挺得像棵雪松。他無視了樓上刺耳的聒噪。
接過我手里那個用了五年、輪子都不太靈光的舊箱子。動作自然得像演練過千百遍。
「沈**,陸先生讓我來接您?!顾穆曇羝椒€(wěn),不帶一絲波瀾。樓上,周明哲的煙頭掉了。
他半個身子探出欄桿,眼睛瞪得像銅鈴,死死盯著那輛車。嘴巴張著,
卻發(fā)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(jié)。只有粗重的喘氣聲。像條離了水的魚。我沒回頭。彎腰坐進(jìn)車?yán)铩?/p>
真皮座椅的觸感柔軟冰涼,帶著淡淡的木質(zhì)香氣。車門關(guān)上。
隔絕了外面那個喧囂、破敗、以及周明哲那張因震驚嫉妒而扭曲的臉。世界瞬間安靜下來。
車子平穩(wěn)啟動。匯入城市的車流。后視鏡里,
那個我住了兩年、承載了我所有卑微付出的出租屋陽臺。和周明哲僵立的身影。迅速變小。
最終消失在拐角。司機(jī)從后視鏡看我一眼,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?!干?*,
陸先生在海棠公館等您?!梗ɑ貞洠┱J(rèn)識周明哲,是在大學(xué)社團(tuán)。他是油畫社的才子,
留長發(fā),穿洗得發(fā)白的棉麻襯衫。眼神憂郁,手指修長,總沾著洗不掉的顏料。
他說我像他畫里走出來的古典仕女。清冷,沉靜,帶著易碎的脆弱感。那時的我,信了。
信了他描繪的未來。一間灑滿陽光的畫室,他畫畫,我調(diào)色。清貧,但精神富足。
我學(xué)的是冷門的文物鑒定與修復(fù)??菰?,需要極大的耐心和坐冷板凳的毅力。他說我這專業(yè),
餓不死也發(fā)不了財?!覆贿^沒關(guān)系,」他攬著我的肩,指尖有松節(jié)油的味道,「以后我養(yǎng)你。
」畢業(yè)后,他懷才不遇。畫廊不肯簽他,說他風(fēng)格太「小眾」。
他把自己關(guān)在出租屋逼仄的小陽臺改成的「畫室」里。喝酒,摔畫筆,
罵那些畫廊老板是「被資本腐蝕的蠢貨」。我白天跑博物館、拍賣行實習(xí)打雜。晚上接私活,
給一些小收藏家做古玩初步篩查。賺來的錢,
大半用來付房租、買他需要的昂貴進(jìn)口顏料和畫布。還要小心維護(hù)他那岌岌可危的自尊。
「明哲,這個月稿費(fèi)多,給你買了新的貂毛畫筆?!埂该髡?,
畫廊那個張老板其實挺欣賞你上次那幅《廢墟》的,就是價格……」「明哲,少喝點酒,
傷胃?!顾眭铬傅赝崎_我遞過去的醒酒湯。眼神渾濁?!干蛑ⅲ愣裁此囆g(shù)?
你眼里只有錢!庸俗!」「你那個破專業(yè),整天跟死人墓里挖出來的破爛打交道!
能有什么出息?」「要不是我……誰看得上你?」心,大概就是在那時候一點點冷掉,
變硬的吧。像一塊被反復(fù)凍住的石頭。轉(zhuǎn)折發(fā)生在一個雨天。
我?guī)鸵晃凰饺瞬丶胰コ墙家粋€老宅子看一批祖?zhèn)鞯摹概f東西」。藏家姓陸,很低調(diào),
只派了個助理聯(lián)系我。老宅子藏在深巷,青苔爬滿墻頭。主人是個顫巍巍的老太太,耳朵背。
她指著一個落滿灰的樟木箱子:「都在這兒了,閨女你隨便看,給倆錢就成,
我孫子等著錢買房呢?!瓜渥永锎蠖嗍乔迥┟駠钠胀ù善?,品相一般。
角落塞著個不起眼的卷軸。紙色暗黃,破損得厲害。我戴上手套,屏住呼吸,
小心翼翼地展開一小截。只一眼。心臟像被重錘狠狠擂了一下!那筆觸!那皴法!
那歷經(jīng)歲月卻依然撲面而來的孤絕清冷之氣!是它!元代倪瓚的《幽澗寒松圖》!
真跡早已失傳,現(xiàn)存多為后世摹本??裳矍斑@幅……這紙張的纖維,墨色的沉入,
印章的細(xì)微斷痕……我的指尖在手套下微微發(fā)抖。強(qiáng)行壓下狂跳的心。
我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(wěn),指著旁邊一個民國的粉彩小碟。「奶奶,
這個碟子……還有這個舊卷軸,看著有點年頭了,我挺喜歡老東西的?!?/p>
「您看……三千塊行嗎?」老太太渾濁的眼睛亮了亮:「三千?行行行!都給你!」
我?guī)缀跏桥苤x開那條深巷的。雨水打濕了額發(fā),冰冷的,卻澆不滅心頭的滾燙。我知道,
我的人生,可能要轉(zhuǎn)彎了。我聯(lián)系了那位陸先生。地點約在一間安保極其嚴(yán)密的私人會所。
陸先生很年輕。出乎意料的年輕。他坐在窗邊的陰影里,穿著簡單的黑色高領(lǐng)羊絨衫。
側(cè)臉線條冷峻,像用最硬的玉石雕琢而成。眼神卻銳利如鷹隼,仿佛能穿透一切迷霧,
直抵本質(zhì)。他身后站著一位頭發(fā)花白、氣質(zhì)儒雅的老者。我認(rèn)識他。
是國內(nèi)古書畫鑒定界的泰斗,陳老。平時只在頂級拍賣行的圖錄封面上看到的人物。
我把那幅殘破的卷軸放在鋪著絲絨的桌面上。手心全是汗。陸先生沒說話,只是微微頷首。
陳老戴上眼鏡和手套,拿起放大鏡,湊近那幅畫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。
空氣靜得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。陳老的手指在那泛黃的紙面上極輕地?fù)徇^。時而蹙眉,
時而屏息。最后,他長長地、長長地舒了一口氣。摘下眼鏡,看向陸先生,
聲音帶著難以抑制的激動:「硯行,是它!倪瓚真跡!《幽澗寒松》!失傳了三百多年啊!」
陸硯行的目光,終于從那幅畫上移開。第一次,完整地落在了我的臉上。那目光沉靜,深邃,
帶著審視,也帶著一絲……不易察覺的欣賞?「沈**,」他的聲音低沉悅耳,
像大提琴的弦音,「你有一雙了不起的眼睛?!顾_出了一個我無法拒絕的價格。
足以讓我立刻還清助學(xué)貸款,還能在老家給父母換套大房子。但我猶豫了。
我看著他深不見底的眼睛?!戈懴壬?,錢,我很需要。」
「但……我能不能提一個額外的請求?」他微微挑眉,示意我說下去。
「我想……參與這幅畫的修復(fù)工作?!埂肝以趯W(xué)校輔修過書畫修復(fù),
在博物館也跟過項目……」「我知道我的資歷遠(yuǎn)遠(yuǎn)不夠,但……我懇請您,
給我一個學(xué)習(xí)的機(jī)會。」「這幅畫……是我發(fā)現(xiàn)的,它就像我的孩子……」我的聲音有點抖,
帶著孤注一擲的懇求。陸硯行沉默地看著我。那目光帶著重量,壓得我?guī)缀醮贿^氣。
幾秒鐘。漫長得像一個世紀(jì)。他終于開口,言簡意賅:「好?!埂戈惱鲜沁@次修復(fù)的主持。
你,跟著學(xué)?!梗ㄞD(zhuǎn)折)跟著陳老修復(fù)《幽澗寒松》的那幾個月。是我人生中最充實,
也最痛苦的時光。痛苦在于,陳老的要求近乎苛刻。一點微小的色差,
一道幾乎看不見的折痕,都能讓他大發(fā)雷霆?!钢?!這層命紙的濕度不對!重來!」
「這個接筆!匠氣!俗!倪云林的魂呢?丟了?!」我熬紅了眼,
手指被漿糊和揭裱的竹刀磨破無數(shù)次。但每一次被罵,都像往**涸的心田注入甘泉。
我知道,他在教我真東西。是書本上、博物館里永遠(yuǎn)學(xué)不到的絕活。陸硯行偶爾會來。
他話極少,只是靜靜站在修復(fù)臺幾步之外。像個沉默的影子。但每一次,
他都能精準(zhǔn)地指出我某個被陳老忽略的小進(jìn)步?!高@里,揭裱的手法比上次穩(wěn)了?!?/p>
「接筆的墨色過渡,自然了些?!购喍?,卻像強(qiáng)心針。讓我能在陳老的暴風(fēng)驟雨下,
繼續(xù)咬牙挺住。周明哲對我的「失蹤」越來越不滿。電話里充滿火藥味?!干蛑?!
**死哪去了?!」「天天不著家!跟哪個野男人鬼混呢?」「是不是嫌我窮了?
想攀高枝了?我告訴你……」我把手機(jī)拿遠(yuǎn)。等他咆哮完,才平靜地說:「我在工作。
一個很重要的項目?!埂甘裁雌祈椖恳獛讉€月不回家?能掙幾個錢?」
「……比你想象的多一點。」「哈!」他嗤笑,「你那點本事,能掙大錢?別是賣身去了吧?
」心口像被冰錐刺了一下。又冷又痛。但奇怪的是,這次我沒有流淚。
只是感覺那塊凍住的石頭,更硬了。我掛斷了電話。(分手)修復(fù)工作接近尾聲。
《幽澗寒松圖》在陳老鬼斧神工的技藝下,重現(xiàn)了它清冷孤高的神韻。陸硯行看完成品,
難得地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。他看向我,眼神里多了份認(rèn)可?!缸龅煤芎谩!?/p>
「這幅畫的發(fā)現(xiàn)和修復(fù),你功不可沒?!埂赶胍裁矗俊刮覔u搖頭?!改軈⑴c這個過程,
就是最大的收獲?!顾粲兴嫉乜粗摇!赶轮埽愀塾袀€私人收藏展,
有幾件宋畫需要上手初鑒?!埂戈惱夏昙o(jì)大了,經(jīng)不起折騰?!埂改?,跟我去一趟。」
我愣住了。香港私人收藏展?那是頂級藏家和頂級專家的圈子!「我……我的資歷……」
「我說你可以,你就可以?!顾Z氣平淡,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。就在這時,
周明哲的電話又來了。這次,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詭異的亢奮。「沈知微!你立刻給我滾回來!
」「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說!」「天大的好事!老子要轉(zhuǎn)運(yùn)了!」我皺了皺眉?!甘裁词??
電話里說。」「不行!必須當(dāng)面說!快點!」我向陸硯行告假。他點點頭,沒多問。
「讓老趙送你?!惯€是那輛低調(diào)的黑色轎車。開到樓下時。周明哲正叉著腰,站在單元門口。
他今天特意穿了件新襯衫,頭發(fā)也梳過??吹轿覐哪禽v車上下來。
他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嫉妒和怨毒。但很快被一種更大的得意壓了下去。他沖過來,
一把抓住我的胳膊。力氣很大,捏得我生疼?!缚匆姏]?」他指著那輛車,壓低聲音,
帶著扭曲的快意,「傍上大款了?開豪車了?沈知微,我以前怎么沒發(fā)現(xiàn)你這么有本事?」
我用力甩開他的手。「周明哲,你有事說事?!顾咝σ宦暎瑥目诖锾统鲆粋€絲絨盒子。
「啪」地打開。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鉆戒。在昏暗的樓道燈光下,閃得有點……廉價?「喏,」
他把盒子往我面前一遞,下巴抬得高高的,像施舍?!肝掖饝?yīng)娶你了?!埂父吲d吧?
不用再出去賣笑……哦不,賣你那點鑒破爛的本事了?!埂敢院笤诩医o我做飯洗衣服,
安心當(dāng)周太太。」他湊近我,呼吸噴在我臉上?!肝腋嬖V你,老子要發(fā)達(dá)了!」
「有個大畫廊看中了我的畫!要簽我!包裝我!」「到時候,
老子就是一顆冉冉升起的藝術(shù)新星!身價百萬!不,千萬!」「沈知微,你撿著大便宜了!」
我看著他因激動而漲紅的臉。看著他手里那枚小小的、折射著廉價光芒的戒指。
看著他眼中那種施舍般的、仿佛給了我天大恩惠的得意。腦海里,
卻閃過陸硯行那雙沉靜深邃、能看透一切的眼睛。閃過陳老在修復(fù)臺前一絲不茍的側(cè)影。
閃過《幽澗寒松圖》那歷經(jīng)滄桑卻依舊清絕的筆墨。一股巨大的荒謬感。
夾雜著徹底解脫的冰冷。席卷了我。我輕輕笑了一聲。聲音很輕。
卻讓周明哲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?!钢苊髡?,」我平靜地看著他,像在看一個陌生人。
「我們分手吧?!顾樕系谋砬椋癖蝗撕莺葑崃艘蝗?。從驚愕,到難以置信,再到暴怒。
「你說什么?!」「沈知微!**再說一遍!」「你敢跟我分手?就憑你?!」
他指著那輛還沒開走的車?!甘遣皇且驗檫@個開破車的野男人?!」「他給你多少錢????
老子以后賺得比他多十倍!」「你別不識抬舉!」我懶得再跟他廢話一個字。轉(zhuǎn)身,
拉過旁邊那個陪伴我五年的舊行李箱。輪子咯吱作響?!干蛑ⅲ∧憬o我站??!」
他氣急敗壞地沖上來要拽我?!概椋 挂恢背聊卣驹谲嚺缘乃緳C(jī)老趙,
一個箭步擋在我身前。他身材魁梧,像座鐵塔。眼神冰冷地看著周明哲?!赶壬堊灾?。」
周明哲被他氣勢所懾,下意識地后退一步。隨即更加惱羞成怒?!改闼闶裁礀|西?!滾開!
沈知微!你今天敢走試試!」我頭也沒回。拉開車門。「老趙,開車。」車子啟動。
后視鏡里。周明哲像個瘋子一樣追著車跑了幾步。揮舞著手臂。破口大罵。
最終變成一個模糊的、歇斯底里的小點。消失不見。(嫁入)海棠公館。
一座掩映在巨大法桐樹影里的老洋房。鐵藝大門緩緩打開。庭院深深,草木葳蕤。
陸硯行站在門廊下。暖黃的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。
他看著我拖著那個格格不入的舊箱子走過來。目光掃過我空蕩蕩的手指?!柑幚砗昧??」
「嗯?!埂干蟻??!顾D(zhuǎn)身,帶我走進(jìn)二樓的書房。巨大的紅木書桌后,他遞給我一份文件。
「看看?!刮乙苫蟮胤_。不是合同。是一份極其詳盡的個人資料。陸家的。
核心成員關(guān)系圖,主要產(chǎn)業(yè)分布,
家族信托結(jié)構(gòu)……甚至包括一些潛在的、需要警惕的旁支親屬。信息量龐大得令人窒息。
「陸先生,這是……?」「知己知彼。」他語氣平淡,像在談?wù)撎鞖狻!干蛑ⅲ?/p>
我需要一個妻子?!埂敢粋€背景干凈、頭腦清醒、有足夠抗壓能力、并且……」他頓了頓,
目光銳利地落在我臉上?!赣幸浑p能看**偽的眼睛的妻子?!埂改愫芎线m?!刮覐氐足铝恕?/p>
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。「為什么……是我?」「因為那幅畫?!顾毖圆恢M,
「你發(fā)現(xiàn)了它,守護(hù)了它,修復(fù)了它。證明你有眼光,有耐心,有韌性?!埂敢惨驗椋?/p>
他微微后靠,指尖輕輕點著桌面,「你離開那個垃圾時,足夠干脆。」
「我需要一個不會被廉價情緒和垃圾人拖垮的伴侶?!埂戈懱@個位置,需要的是腦子,
不是眼淚?!顾粗?,眼神坦蕩而直接?!讣藿o我?!埂戈懠夷芙o你最好的資源,
讓你在文物鑒定這條路上走到頂峰?!埂缸鳛榛貓?,我需要你站在我身邊,替我甄別人心,
穩(wěn)住后方。」「我們各取所需。」「很公平的交易?!箾]有鮮花,沒有誓言。
只有冰冷清晰的利益捆綁。和一份擺在桌面上的「婚前協(xié)議」。條款清晰到苛刻。
保障了他的核心利益。也劃定了我的權(quán)利范圍。比如,我可以無限使用陸家的資源和資金,
進(jìn)行我的學(xué)術(shù)研究和收藏。比如,我擁有獨(dú)立的事業(yè)和社交自由。比如,五年后,
若雙方無異議,婚姻自動解除,我能得到一筆足夠優(yōu)渥的「酬勞」。唯獨(dú)沒有「感情」
兩個字。像一份嚴(yán)謹(jǐn)?shù)纳虡I(yè)并購合同。我看著那份協(xié)議。
看著燈光下陸硯行那張過分英俊、也過分冷靜的臉。
腦海里閃過周明哲那張因嫉妒和暴怒而扭曲的臉。閃過父母在電話里小心翼翼的嘆息。
「微微,你也不小了……明哲那孩子……唉……」閃過自己蜷縮在出租屋小臺燈下,
對著那些模糊的古籍拓片,熬到眼睛發(fā)澀的日子。然后。是香港頂級藏家私密展廳里,
那些隔著玻璃罩都令人屏息的千年遺珍。是陳老修復(fù)臺上,那化腐朽為神奇的筆尖。
是陸硯行那句「我說你可以,你就可以」帶來的力量。一條路,狹窄,泥濘,
終點是周明哲施舍的廉價戒指和無休止的貶低。另一條路,鋪滿荊棘,卻通往云端,
能讓我觸摸到畢生追求的星辰。答案。似乎從未如此清晰。我拿起筆。在協(xié)議末尾,
簽下了自己的名字。沈知微。筆跡清晰,有力。「合作愉快,陸先生?!顾斐鍪帧?/p>
「合作愉快,陸太太?!梗ǖ谝淮未蚰槪┗槎Y很低調(diào)。在一個私人小教堂。
只請了陸家最核心的親屬和幾位世交。我穿著最簡單的緞面魚尾裙,沒有繁復(fù)的蕾絲和拖尾。
陸硯行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。交換戒指時。他給我戴上的,
是一枚古董切割的鴿血紅寶石戒指。濃郁如血,在燭光下流淌著深邃的光芒。
「陸家祖上留下的,」他低聲說,「據(jù)說能辟邪,也能……識人?!顾改冈缡?,
主位上坐著的是他祖父。一位眼神矍鑠、不怒自威的老人。他對我微微頷首,
目光銳利地掃過我戴著紅寶石的手?!赋幮械难酃猓瑳]讓我失望?!箾]有多余的客套。
婚禮更像一場簡潔高效的儀式。儀式結(jié)束。陸硯行遞給我一個絲絨盒子。「新婚禮物。」
打開。是一條翡翠項鏈。玻璃種帝王綠,蛋面飽滿,熒光流轉(zhuǎn),水頭足得像一汪凝固的深潭。
旁邊配著一張權(quán)威珠寶鑒定證書。「戴上,」他語氣平淡,「晚上有個拍賣會預(yù)展,
需要你出席?!刮业纳矸荩瑥倪@一刻起,徹底轉(zhuǎn)變。晚上。亞洲頂級拍賣行,
春秋翰墨的年度大拍預(yù)展現(xiàn)場。衣香鬢影,觥籌交錯。我挽著陸硯行的手臂,
穿著簡潔的黑色吊帶長裙。脖子上,那抹帝王綠沉靜如水,卻吸走了無數(shù)道驚艷探究的目光。
書友評價
作者余淺生的這部小說《分手后,我轉(zhuǎn)身嫁入豪門》,是一部極具創(chuàng)新色彩的現(xiàn)代言情小說。作者走出以往現(xiàn)代言情小說的窠臼,用非同尋常的人物故事和精到的情節(jié)把握探索新出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