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喜歡一個人，喜歡了整整六年。從高一第一次聽到那架鋼琴響起，我就知道自己完了。

那是在音樂學院的演奏廳里，臺上的少年修長的手指在黑白鍵上飛舞，

肖邦的《英雄波蘭舞曲》在他指尖流淌。我坐在最后一排，看著他專注的側(cè)臉，心跳如擂鼓。

他叫許清和，鋼琴系的天才。而我叫季晚星，聲樂系的普通學生，家里開連鎖酒店，

算是小有資產(chǎn)。那天演出結(jié)束，我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。他走得很慢，背著一個破舊的琴包，

穿著洗得發(fā)白的白襯衫。我遠遠跟著，看他進了學校后門的一家小面館。老板娘顯然認識他，

"小許，還是老樣子？""嗯，一碗青菜面，不要雞蛋。"我站在窗外，心里酸得要命。

這個在臺上光芒萬丈的少年，生活竟然這樣拮據(jù)。從那天起，我開始默默關(guān)注他。

我發(fā)現(xiàn)他每天都在琴房練琴到深夜，周末去琴行做**，午飯經(jīng)常就是一個饅頭配咸菜。

我想幫他，但不知道怎么開口。我們不在一個系，平時連話都說不上。直到高三那年，

學校組織音樂會，我們被分在同一個節(jié)目里。那是我第一次和他說話。"你好，我是季晚星。

"他抬頭看我，眼神清澈如水，"許清和。"聲音很好聽，像大提琴的低音。

排練的那段時間，我每天都在找各種理由接近他。幫他拿琴譜，給他買水，

偷偷在他琴包里放面包。他從來不問這些東西哪來的，只是在看到我時，

會輕輕點頭說聲謝謝。我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續(xù)下去。直到那個下午，

我爸突然出現(xiàn)在學校門口。"晚星，跟我回家，有重要的事。"我不安地跟著他上車。

車子開向市中心最豪華的酒店，我更加困惑。"爸，我們來這里干什么？

""見你未來的丈夫。"我腦子轟的一聲，"什么？""陳家的少爺，鋼琴彈得不錯，

你們很合適。"我的心瞬間跌入谷底。包廂里坐著一個戴眼鏡的男生，正襟危坐地等著我們。

他站起來自我介紹，"你好，我是陳墨軒。"我愣愣地看著他，腦子里全是許清和的影子。

"晚星，陳墨軒也是學鋼琴的，你們有共同語言。"我爸在一旁介紹。陳墨軒微笑，

"我聽說季**學聲樂，我很期待能有合作的機會。"我機械地點頭，心里卻在想，

他永遠不可能彈出許清和那樣的音樂。飯局結(jié)束，我爸宣布，"下個月就訂婚，

明年畢業(yè)后結(jié)婚。"我想反對，但看到我爸嚴肅的表情，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回到學校，

我坐在宿舍里發(fā)呆。室友小雨推門進來，"晚星，你怎么了？臉色這么差。"我苦笑，

"我要訂婚了。""什么？跟誰？""家里安排的，我不認識。"小雨瞪大眼睛，

"那你喜歡的人怎么辦？"我一愣，"什么喜歡的人？""許清和啊，你以為我們都是瞎子？

你看他的眼神，要多明顯有多明顯。"我臉紅了，原來這么明顯嗎？"沒用的，

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。"小雨嘆氣，"晚星，你真的要為了家族聯(lián)姻放棄自己的幸福？

"我沒有回答，因為我也不知道答案。第二天的排練，我心不在焉。許清和注意到了，

"你今天狀態(tài)不好。"我勉強笑笑，"沒事，可能有點累。"他看了我一會，

從琴包里拿出一盒潤喉糖，"吃一顆吧，對嗓子好。"我接過潤喉糖，心里暖暖的。"謝謝。

""不客氣。"他的聲音很輕，"晚星，如果有什么煩惱，可以跟我說。"我抬頭看著他，

那一瞬間，差點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。但最終，我只是搖搖頭，"沒有煩惱，

就是有點想家。"他點點頭，沒有再追問。那天排練結(jié)束，我故意走得很慢，想多看他一眼。

他收拾琴包的動作很細心，每一樣東西都放得整整齊齊。"許清和。"我突然叫住他。

他回頭看我，"怎么了？"我張開嘴，想說很多話，最后卻只說了一句，

"你的琴彈得真好聽。"他愣了一下，然后笑了，"謝謝你，晚星。

"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，像春日的陽光，溫暖得讓人想哭。走出琴房，

我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。如果早一點認識他就好了。如果我不是季家的女兒就好了。

如果他能喜歡我就好了。但這世上沒有如果。我擦干眼淚，決定把這份喜歡埋在心里，

永遠不讓任何人知道。第二章訂婚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音樂學院。我成了大家議論的焦點。

"聽說季晚星要和陳家少爺訂婚了，真是門當戶對。""陳墨軒我見過，長得不錯，

鋼琴也彈得好。""季晚星真幸福，家里有錢，還能嫁個好人家。"我聽著這些議論，

心里苦澀得要命。幸福？如果這就是幸福，為什么我一點都不快樂？音樂會的排練還在繼續(xù)，

但我和許清和之間多了一層無形的隔閡。他還是像往常一樣對我客氣，

但我總覺得他疏遠了一些。"晚星，你今天的高音有點不穩(wěn)。"他在鋼琴前提醒我。

我點點頭，重新開始。但越是緊張，越是唱不好。"對不起，我再來一遍。""沒關(guān)系，

慢慢來。"他的聲音很耐心。但我知道，我們之間已經(jīng)不一樣了。他知道我要訂婚了，

所以更加小心地保持距離。排練結(jié)束，我收拾東西的時候，陳墨軒突然出現(xiàn)在琴房門口。

"晚星，我來接你。"許清和抬頭看了一眼，然后低頭繼續(xù)收拾琴譜。"你就是許清和吧？

"陳墨軒主動搭話，"我聽說你鋼琴彈得很好。"許清和點點頭，"你好。

""有機會我們可以切磋一下。"陳墨軒笑著說。許清和沒有回應(yīng)，背起琴包準備離開。

經(jīng)過我身邊時，他停了一下，"明天繼續(xù)排練。"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，

心里空落落的。"他看起來不太喜歡說話。"陳墨軒評價道。"他只是比較內(nèi)向。

"我替許清和解釋。"你們很熟嗎？"陳墨軒的語氣有些探究。我搖搖頭，

"就是排練認識的。"陳墨軒似乎松了口氣，"走吧，我們?nèi)コ燥垺?在餐廳里，

陳墨軒很努力地想要了解我。"你最喜歡什么音樂類型？""古典音樂。

""最喜歡哪個作曲家？""肖邦。"我想起許清和彈的《英雄波蘭舞曲》。"巧了，

我也喜歡肖邦。有機會我彈給你聽。"我勉強笑笑，"好。"陳墨軒是個很不錯的人，

有禮貌，有才華，家境也好。任何女孩都應(yīng)該覺得幸福。但我就是快樂不起來?；氐剿奚幔?/p>

小雨正在敷面膜。"怎么樣？未來老公表現(xiàn)如何？"我坐在床上，"他很好。

""那你為什么一副苦瓜臉？"我嘆氣，"可能我還沒適應(yīng)吧。"小雨摘掉面膜，

認真地看著我，"晚星，你真的要嫁給一個不愛的人？""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。

"我重復著我爸的話。"但是沒有愛情的生活，能叫生活嗎？"我沒有回答，

因為我也不知道。第二天的排練，許清和比平時更沉默。他彈琴的時候，

我偷偷觀察他的表情。專注，認真，還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憂傷。中場休息時，

我鼓起勇氣走到他身邊。"許清和，你還好嗎？"他抬頭看我，"我很好，你呢？

""我也很好。"我們相視而笑，但笑容都有些勉強。"聽說你要訂婚了。"他突然開口。
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，"嗯。""恭喜你。"他的聲音很輕。"謝謝。"我們又陷入沉默。

半晌，他說，"他是個很好的人。"我點點頭，"是的。""那就好。"他重新坐回鋼琴前，

"我們繼續(xù)排練吧。"音樂響起，我跟著旋律唱歌。但不知道為什么，

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。許清和發(fā)現(xiàn)了，立刻停下演奏。"晚星，你怎么了？"我擦擦眼淚，

"沒事，可能是歌詞太感人了。"他看著我，眼神里有我讀不懂的情緒。"如果你不開心，

可以不唱。"我搖搖頭，"我沒事，真的。"他沒有再說什么，重新開始伴奏。這一次，

我沒有再哭。但心里的痛卻更深了。排練結(jié)束，許清和收拾東西的時候，手機響了。

他接起電話，語氣有些焦急。"什么？又住院了？好，我馬上回去。"掛斷電話，

他的臉色很難看。我忍不住關(guān)心，"怎么了？"他猶豫了一下，"我媽媽生病了。

""嚴重嗎？""老毛病了，經(jīng)常犯。"他苦笑，"醫(yī)藥費又是一筆不小的開支。

"我想幫他，但不知道怎么開口。"如果需要幫助...""謝謝，我自己能解決。

"他打斷我，背起琴包就要走。我追出去，"許清和！"他回頭看我。"如果真的需要幫助，

一定要告訴我。"他愣了一下，然后點點頭，"我會的。"看著他急匆匆離開的背影，

我心里五味雜陳。我想幫他，但我們的關(guān)系還沒有親密到那種程度。而且，再過一個月，

我就要訂婚了。到那時，我們恐怕連朋友都做不成。第三章訂婚儀式定在下個月的15號。

我媽開始忙著準備各種事宜，禮服、首飾、場地布置。她興奮得像是她自己要結(jié)婚一樣。

"晚星，你看這套禮服怎么樣？法國設(shè)計師親自設(shè)計的。"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，

白色的禮服很漂亮，但穿在身上卻像是枷鎖。"很好看。"我違心地說。

"陳墨軒是個好孩子，你要珍惜。"我媽滿意地點頭。我想說我更想珍惜的是另一個人，

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學校里的音樂會排練進入了最后階段。許清和的狀態(tài)明顯不好，

彈琴時經(jīng)常出錯。"對不起，我們再來一遍。"他已經(jīng)是第三次道歉了。

我看得出來他很疲憊，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。"要不今天就到這里吧？"我提議。他搖搖頭，

"不行，下周就是正式演出了。""你最近是不是沒有好好休息？"他沉默了一會，

"我媽媽的病情有些復雜，需要換個治療方案。"我心里一緊，"費用很高嗎？""還好，

我能想辦法。"我知道他在逞強。那天晚上，我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睡不著。我想幫他，

但我知道以他的自尊心，絕對不會接受我的資助。除非...第二天，

我去找了音樂學院的院長。"季晚星，你找我有什么事？""院長，

我想申請一個特殊的獎學金項目。"院長一愣，"什么項目？

""針對家庭困難但成績優(yōu)異的學生，提供經(jīng)濟援助。""這個想法很好，但需要資金支持。

""我愿意匿名資助。"院長沉思了一會，"你確定？這不是小數(shù)目。""我確定。

""那好，我會安排的。你有推薦的人選嗎？"我裝作隨意地說，"許清和同學怎么樣？

他的鋼琴水平很高。"院長點點頭，"許清和確實很優(yōu)秀，他的情況我也了解一些。

""那就這樣定了。"一周后，許清和收到了獎學金的通知。他激動得差點哭出來。"晚星，

你知道嗎？學校給了我一筆獎學金，正好能解決我媽媽的醫(yī)藥費。"我裝作很驚訝的樣子，

"真的嗎？太好了！""我真是太幸運了。"他的眼睛里閃著光?？吹剿_心，

我也跟著開心起來。哪怕他永遠不知道這個獎學金來自哪里，我也滿足了。

音樂會的演出很成功。臺上的許清和又恢復了往日的光彩，琴聲如流水般優(yōu)美。

我站在他身邊唱歌，感覺這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。觀眾席里，

陳墨軒坐在第一排為我鼓掌。我對他笑了笑，但心思卻全在身邊的人身上。演出結(jié)束后，

我們在后臺收拾東西。"謝謝你，晚星。"許清和突然說。"謝我什么？

""這段時間的配合，你很專業(yè)。"我心里有些失落，原來他只是把我當作搭檔。"不客氣，

你也很棒。"收拾完東西，大家準備各自回家。許清和走到門口時，突然回頭叫我。"晚星。

""怎么了？"他看著我，欲言又止。半晌，他說，"祝你幸福。"我的心猛地一跳，

"什么？""你的訂婚儀式，祝你幸福。"原來他知道具體的時間。我勉強笑笑，"謝謝。

"他點點頭，轉(zhuǎn)身離開了?？粗谋秤?，我突然有種預感，

這可能是我們最后一次這樣站在一起說話。回到家，我媽正在和婚慶公司的人商量細節(jié)。

"晚星回來了，快來看看這個布置方案。"我心不在焉地看著那些圖片，

腦子里全是許清和剛才的表情。"怎么樣？喜歡嗎？""都可以。"我媽皺眉，"晚星，

你最近怎么總是心不在焉的？""沒有，可能是累了。""訂婚是人生大事，你要認真對待。

"我點點頭，"我知道。"但我真的知道嗎？我知道我要嫁給一個不愛的人。

我知道我要和真正喜歡的人永遠分開。我知道我的人生從此將按照別人安排的軌道前進。

但我有選擇的權(quán)利嗎？晚上躺在床上，我想了很多。如果我拒絕這門婚事會怎么樣？

如果我去追求許清和會怎么樣？如果我選擇自己的人生會怎么樣？但想來想去，

我還是沒有勇氣。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，沒有改變命運的能力。我只能接受，

接受這個不完美的人生。第四章訂婚儀式前三天，我收到了一個意外的消息。

許清和要轉(zhuǎn)學了。消息是小雨告訴我的。"晚星，你知道嗎？許清和要去上海音樂學院了。

"我手里的杯子差點掉在地上，"什么時候的事？""就這兩天，聽說是有個很好的機會，

全額獎學金。"我心里一沉。他要走了，在我訂婚之前。"他什么時候走？""明天。

"明天？這么急？我坐不住了，放下杯子就往外跑。"晚星，你去哪？"小雨在后面喊。

我沒有回答，直接沖出了宿舍。我要去找他，至少要當面道個別。但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。

我只知道他經(jīng)常去的那家小面館。我沖到面館，老板娘正在收拾桌子。"阿姨，

請問許清和來過嗎？""小許啊，剛走不久。""他去哪了？""不知道，好像說要去琴行。

"我又跑向琴行。琴行里很安靜，只有一架鋼琴在角落里獨自鳴響。是許清和。

他坐在鋼琴前，彈著肖邦的《夜曲》。那是我最喜歡的曲子。我靜靜地站在門口聽著，

不忍心打斷。曲子結(jié)束，他才發(fā)現(xiàn)了我。"晚星？你怎么來了？""聽說你要去上海了。

"他點點頭，"明天的火車。""為什么這么急？""機會難得，我不想錯過。

"我們相對而立，都沒有說話。半晌，我問，"什么時候回來？""不知道，可能要很久。

""那你媽媽怎么辦？""我會定期回來看她。"我點點頭，心里卻空落落的。

"我來為你送行。"他愣了一下，"不用了，你還要準備訂婚儀式。""那些事情不重要。

"我脫口而出。許清和看著我，眼神有些復雜。"晚星，你...""我什么？"他搖搖頭，

"沒什么。"琴行老板走過來，"小許，時間差不多了，該走了。"許清和點點頭，

開始收拾東西。我?guī)退们僮V，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。電流般的感覺傳遍全身。

他也愣了一下，然后快速抽回手。"謝謝。"我們一起走出琴行。夜風很涼，

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。許清和脫下外套遞給我。"穿上吧，別著涼了。""我不冷。

""穿上。"他的語氣很堅持。我只好接過外套穿上。外套上有淡淡的洗衣粉香味，

還有屬于他的味道。我們慢慢地走著，都不想讓這個夜晚結(jié)束。"許清和。""嗯？

""你在上海要好好照顧自己。""我會的。""要常給家里打電話。""嗯。

""還有..."我想說你要記得我，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。"還有什么？""沒什么了。

"我們走到學校門口，該分別了。"我送你回宿舍。"他說。"不用了，你早點回去休息吧，

明天還要趕火車。"他點點頭，"那你小心。"我轉(zhuǎn)身要走，他突然叫住我。"晚星。

""怎么了？"他看著我，眼神很認真。"如果有一天，你不快樂了，記得要勇敢一點。

"我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，"什么？""人生很短，不要讓自己后悔。"說完，

他轉(zhuǎn)身走進了夜色中。我站在原地，看著他的背影越走越遠，直到徹底消失?；氐剿奚幔?/p>

我把他的外套小心地放在衣柜里。這可能是我唯一能留下的關(guān)于他的東西。第二天一早，

我本想去火車站送他。但我媽突然叫我回家，說訂婚儀式還有最后的細節(jié)要確認。

我只能眼睜睜地錯過了。中午時分，我收到一條短信。"火車已經(jīng)開了，謝謝你的外套，

很暖和?！S清和"我抱著手機哭了很久。我最喜歡的人走了，在我人生最重要的時刻之前。

從此以后，我們可能再也不會見面了。而我，要嫁給一個不愛的人，過著我不想要的生活。

這就是成長的代價嗎？第五章訂婚儀式如期舉行?，F(xiàn)場布置得很夢幻，

白色的玫瑰和薄紗營造出童話般的氛圍。我穿著精美的禮服，像個洋娃娃一樣被擺在臺上。

親朋好友們都來了，大家臉上都是祝福的笑容。只有我笑不出來。陳墨軒今天很帥，

穿著得體的西裝，紳士地牽著我的手。"你今天很美。"他在我耳邊輕聲說。"謝謝。

"我機械地回應(yīng)。司儀開始主持儀式，念著那些標準的祝詞。臺下掌聲不斷，

閃光燈頻頻亮起。我感覺自己像是在演戲，演一個幸福的新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