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TM惡心！

我再也忍不住胃部的惡心感，把手機扔到一邊，沖進廁所吐了個昏天黑地。

6

我當(dāng)然沒回家，但這并不能阻擋周月嵐把朱自蕭帶回家。

兒子一家對朱自蕭的接受程度也很好，短短半個月，我已經(jīng)不止一次刷到兒子和兒媳發(fā)的朋友圈。

這“一大家人”其樂融融坐在一起，聚餐，拍大合照，配文“有些人雖然沒有血緣關(guān)系，但冥冥之中注定好像就該是一家人”。

我知道兒子是故意發(fā)給我看的。

看著那張大合照，周月嵐挨著朱自蕭坐在最前頭，臉上掛著我從未見過的笑，就連孫子也緊緊依偎著朱自蕭。

這么多年過去，朱自蕭哪怕生病消瘦，依舊是一個有氣質(zhì)的老男人模樣。

我早該知道，我比不過的。

不過沒關(guān)系，他們擁有了新家人，我也會有自己的新生活。

一個月的冷靜期轉(zhuǎn)瞬即過，周月嵐一大早就堵在我家門口，迫不及待拉著我去領(lǐng)證。

真拿到本的時候，我還有一瞬間的不真實感。

壓在我身上四十年的大石頭真的就這么被掀開了？

大概是出于客套，周月嵐問我：“接下來你打算去哪里？真要回鄉(xiāng)下過一輩子？”

我沒回，她嘆氣遞過來一張銀行卡。

“這里面有五萬塊錢，這件事確實是我做得不對，就當(dāng)是我對你這些年的補償?！?/p>

“離了婚，咱倆這就算是沒關(guān)系了，你要是沒其她事，今天就回家把你的東西都清理帶走吧?！?/p>

“他現(xiàn)在身體不好，我打算讓他住進家里，我也好貼身照顧，總是在房間看見你的舊東西，我怕他不高興?！?/p>

我接過銀行卡，雖然很悲哀自己四十年的付出，最后只值五萬塊錢，但這錢也是我應(yīng)得的。

“你放心，那惡心的地方，我以后絕對不會再踏足的。”

我回家收拾東西，打開門，迎面撞上兒子一家三口坐在客廳。

兒子一臉嘲諷：“喲，不是嘴硬說不會回來嗎？”

“怎么一聽說朱叔叔要搬進來，就巴巴地找上門了？”

孫子朝我沖過來，我下意識張開雙手想抱他，卻被他推了一把。

“你回來干什么？我不要你做我爺爺，我要朱爺爺。”

“你太土了，還是朱爺爺好，他去過國外，比你好看比你洋氣，同學(xué)們都羨慕我……”

我僵在原地，聽著我一手帶大的孫子嫌棄我。

對這個家最后一丁點留戀，徹底消失殆盡。

7

我收拾完自己的東西，徹底離開這個家。

清算了銀行卡里的余額，這些年的積蓄，加上周月嵐給我的那五萬塊，一共還有十來萬，足夠我未來的生活。

我一輩子都被困在那樣一個家里，現(xiàn)在突然得了自由，又有大把的時間，我決定出去旅游，去看一看祖國的大好河山。

花了兩千八，報了一個張家界四天三夜的夕陽旅游團。

臨行前一天，周月嵐和朱自蕭的事情突然鬧上本地新聞。

鄰居家老姐妹給我發(fā)來一個鏈接。

“六旬老人勇敢追愛，病房求婚感動眾人?！?/p>

點進去是一個視頻。

周月嵐穿著一身婚紗，舉著花，在醫(yī)院病房里單膝跪地，沖病床上的朱自蕭求婚。

她說：“自蕭，年輕時諸多不得已讓我們錯過，如今老天爺給了我們重逢的機會，這一次我一定要勇敢向你表達我的心意?！?/p>

“我喜歡你，從四十年前就開始喜歡你了，你愿意和我共度余生嗎？”

“往后的日子，我會陪在你身邊，照顧你，一心一意對你好?！?/p>

朱自蕭捂著臉感動流淚，在眾人一片歡呼聲中，兩個相隔多年的舊人再續(xù)前緣。

老姐妹義憤填膺：“段明，老周這人實在不要臉，剛和你離婚，轉(zhuǎn)頭就和那姓朱的求婚了?！?/p>

“現(xiàn)在網(wǎng)上好些人都知道這事兒，還有記者專門跑醫(yī)院去采訪，周月嵐當(dāng)著記者的面說這個月底要和朱自蕭舉行婚禮?！?/p>

“怎么樣？只要你開口，我?guī)е覀兾璧笀F的姐妹去砸場子，保證讓她這婚禮辦不起來?！?/p>

這么快就要舉辦婚禮了？還真是迫不及待。

我平靜謝過老姐妹的好意。

那邊老姐妹又發(fā)過來一長串語音。

“不去也好，免得臟了眼睛。你放心，到時候婚禮我給你全程直播?！?/p>

“這么多年的鄰居，你對老周一家的付出小區(qū)里誰不知道？我倒要看看，這一家子離了你，還有什么好日子過?！?/p>

8

我把周月嵐一家拋諸腦后，開始全身心投入自己人生第一場旅行之中。

以前我被關(guān)在家里，生活被柴米油鹽環(huán)繞，抬眼所見只有那一方小小天地，等真的走出來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原來世界遼闊宏大，連帶著心境都發(fā)生不一樣的變化。

我有點沉浸在這樣的美好之中了。

網(wǎng)絡(luò)上有句話說得好。

六十歲，正是闖蕩的好年紀(jì)。

我?guī)缀醭闪讼﹃柭糜螆F的常客，跟著大巴車輾轉(zhuǎn)了全國一個又一個地方。

就在我沉浸在全國各地優(yōu)美風(fēng)景的時候，周月嵐和朱自蕭的婚禮如期而至。

剛從充滿民族特色的民宿中醒來，手機上就收到了老姐妹發(fā)過來的婚禮現(xiàn)場視頻。

周月嵐穿一身大紅色旗袍，朱自蕭穿著西裝，兩人挽著手站在臺上，微笑著接受眾人祝福。

簡單的儀式過后，兒子兒媳牽著孫子也走上紅毯。

兒子兒媳上臺敬茶，笑著叫朱自蕭“爸”。

孫子也拍著手叫朱自蕭“爺爺”。

他們一家人笑得多么開心。

我摸了摸心口，這里好像也沒有太大波動。

也對，畢竟我早就下定決心要放棄這一家子。

視頻里的婚禮還在繼續(xù)。

剛拍完大合照，朱自蕭站起身，臉色倏地一白，整個人身體不受控制往后仰。

新娘子暈倒了。

周月嵐急得差點哭出聲，一個勁兒叫嚷著“救命”。

我都差點忘了，朱自蕭是個時日無多的癌癥病人，這一下好像把剛才還沉浸在幸福中的周家人拉回現(xiàn)實。

視頻的最后，周月嵐背著朱自蕭急匆匆往急救車走，兒子和兒媳遠遠墜在人群最后，各自臉色都很不好看。

看樣子，他們對這個新“爸”，也并不如表現(xiàn)出來那樣滿意。

9

我雖然沒在本市，但這一家人的近況，通過同小區(qū)其她老姐妹的微信消息，源源不斷傳到我耳朵里。

婚禮上暈倒，朱自蕭被送到醫(yī)院，就已經(jīng)徹底下不來床了。

周月嵐不顧一切住進醫(yī)院，堅持陪在朱自蕭身邊。

端屎端尿，喂飯洗腳，比當(dāng)年伺候自己臥病在床的老母親還細心。

哦，忘了，當(dāng)年她爸生病，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在伺候。

朱自蕭沒錢治病，周月嵐就拿出自己積攢多年的養(yǎng)老金，給他治病。

她也舍不得請護工，凡事親力親為，要不是條件不允許，她都恨不得把朱自蕭的癌癥轉(zhuǎn)移到自己身上。

一開始兒子還隔三差五去醫(yī)院表達一下關(guān)心，到后面也都不去了。

治療癌癥的藥很貴，做一次上千塊，周月嵐手上沒多少錢。

兩個月不到，她手上的錢就花光了。

沒錢治病，又舍不得心愛的男人受罪，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兒子兒媳身上。

兒子兒媳手上有多少的錢，我心里很清楚。

當(dāng)初兒媳嫁過來，我們給了八萬八的彩禮，后來她娘家添了點，湊夠十萬又當(dāng)做嫁妝陪嫁過來。

這筆錢被兒媳存了死期。

兒子工作一般，這幾年工資只夠他們?nèi)粘ｉ_銷。

除了那十萬塊，兩人根本就沒有額外的積蓄。

老姐妹躲在走廊偷偷給我拍視頻：“段明快看，你家大小周吵起來了?！?/p>

周月嵐撒潑要錢，拿著刀舉在自己脖子上威脅：“兒啊，你就幫幫我吧?！?/p>

“你就當(dāng)幫我這一次，錢沒了可以再掙，人沒了可就沒了?！?/p>

“你不是挺喜歡你朱叔叔的嗎？結(jié)婚那天你還叫他爸，你就不能把他當(dāng)親爸一樣孝敬嗎？”

兒子氣得啐了一口：“我有爸，那女人是死是活活都和我沒關(guān)系！”

周月嵐不依不饒：“那你就當(dāng)把這錢借給我，等你朱叔叔病好了，我再想辦法還你！”

“還？你拿什么還？”兒子氣得大罵：“靠你那一個月一千五的退休金？十萬塊你得不吃不喝攢七八年才能還上?！?/p>

“媽，你清醒一點吧，那是癌癥，醫(yī)生都說治不好了！”

“錢拿給你去填那個無底洞，以后你孫子上學(xué)怎么辦？我們一家子都喝西北風(fēng)嗎？”

周月嵐哪見得別人說她的寶貝愛人會死，當(dāng)即就怒了，舉著刀不斷向兒子逼近。

“今天這錢你必須給我，你要是不給我，我就死在你面前！”

10

不管周月嵐怎么威逼利誘，兒子一分錢都不掏出來。

她實在沒辦法，又真舍不得一刀子給自己捅死，最后只能坐在客廳地上大哭。

不過這次沒人理她。

老姐妹在電話那頭笑得幸災(zāi)樂禍。

“老周眼瞎心盲和你離婚，現(xiàn)在也該輪到她吃一吃苦頭咯?！?/p>

我笑笑沒說話。

九月份，我回了趟老家。

跟了一段時間旅行團，我有些厭倦這種被人安排好一切行程的感覺，開始渴望那種更自由隨心的旅程。

我決定自駕游。

自駕游第一項，要有車，更要有駕照。

我說過，六十歲正是闖蕩的好年紀(jì)，我決定回老家考駕照。

花錢報了駕校，我開始跟著一群年輕人一起，每天早起練車。

兒子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，知道我回來了，立刻又找上門來。

“你來找我做什么？”我有些奇怪。

他進屋一屁股坐下，長嘆一口氣：“爸，你回去管管媽吧?！?/p>

“她尋死覓活我拿錢給那姓朱的老頭子治病，那錢是你兒媳的嫁妝?！?/p>

“因為這事兒，你兒媳現(xiàn)在逼著我和媽斷絕關(guān)系，要不然就要和我離婚?！?/p>

“爸，真的，你走之后我才明白，這個家沒有你是真不行啊，就我媽那個倔驢脾氣，只有你才管得了她?！?/p>

我從包里掏出隨身帶的離婚證在兒子面前展開。

“你們家的事情，和我沒關(guān)系，我和你媽早就離婚了?！?/p>

他表情僵在臉上，好半天，才重新開口：“爸，我可是你親兒子，你真不打算管我了？”

我盯著她的臉，冷冷的說道：“你不是說以后都不管我了嗎？那我也不是你爸了?！?/p>

兒子被我毫不留情趕出門，關(guān)上大門，他在外面氣得跳腳。

“行，糟老頭子算你狠！”

“我上輩子真是作孽，攤上你們這對奇葩父母。呸！”

11

錢沒要到，病還得治。

周月嵐借遍了周圍親戚朋友，之前那些整天陪著她喝酒吹牛的朋友，一聽說要借錢，都紛紛找理由拒絕。

最后實在沒辦法，周月嵐決定把住的那套房子賣掉，給朱自蕭治病。

她趁兒媳送孫子上學(xué)，兒子去上班，家里沒人的時候，偷走了房產(chǎn)證，拿到中介所去。

兒媳回來發(fā)現(xiàn)臥室抽屜被翻過，以為家里進賊，給兒子打了電話。

兒子回家路上，在中介所門口撞見周月嵐，知道了她要私自賣房子的事情，氣得在大街上就對周月嵐動了手。

警察給我打電話，我才知道。

趕到警局的時候，周月嵐半邊臉腫起，鼻子里還塞了兩團圓棉花，被血色浸染。

涉及到利益，兒子對他媽是真下狠手。

周月嵐指著兒子鼻子罵：“畜生，連你媽都敢打，你還有沒有教養(yǎng)！”

“這房子是我給你的，現(xiàn)在我有急用要收回來先賣掉，你憑什么不同意！”

要不是警察攔著，兒子又要沖上去揍她。

“給了我就是我的，老東西你為了那個外姓男人，逼走我爸還不夠，現(xiàn)在還想徹底毀了這個家，我看你真的瘋了！”

我推門進來的時候，屋里吵得不可開交。

看見我，周月嵐表情有一瞬尷尬：“你來做什么？”

“都離婚了，我老周家的事，和你沒什么關(guān)系?！?/p>

我轉(zhuǎn)身就走。

要不是警察給我打電話，難道我想來？

兒子打老子，除了批評教育，這事兒最后也沒辦法處理。

周月嵐被強行從警局帶走，走出很遠，還聽得到兒子在警告她的聲音。

“這房子是我的，想賣了給那老男人治??？你想都別想！”

這件事父子倆最后怎么解決的，我也不知道，我專心考試，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，終于把駕照拿到手。

花了四萬塊錢，買了一輛二手車。

一想到即將踏上的自駕游征程，我的心就抑制不住的雀躍。

進入初冬，天氣逐漸變冷。

按照上輩子的時間線來看，朱自蕭已經(jīng)沒幾天日子了。

辦完車子手續(xù)回家的時候，遠遠就看見家門口蹲了一個黑乎乎的人影。

走近一看，竟然是周月嵐。

她穿著單薄的衣衫，嘴里呼出白霧，臉上掛著討好的笑，一瘸一拐朝我走過來。

12

我讓人進了屋，給她泡一杯熱茶。

“你這是……”我指了指她瘸的那條腿。

她語氣落寞：“被兒子趕出來了?！?/p>

周月嵐為了給朱自蕭治病，搞不到錢，就開始借高利貸。

沒錢還，催債的就找上兒子兒媳，兒媳受不了，提出要和兒子離婚。

兒子當(dāng)然舍不得，兩人孩子都快上小學(xué)了，而且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，要是真離婚，這輩子也只有做光棍的命。

稍一衡量，兒子決定放棄周月嵐，強行把她趕出了家。

周月嵐無家可歸，又不敢讓朱自蕭知道。

女人嘛，總是希望在喜歡的男人面前保留自尊心，沒搞到錢之前，她覺得自己沒臉去醫(yī)院。

所以，她找到我這兒來了。

周月嵐有些局促搓搓衣角，對我說：“段明，你還記得咱倆離婚的時候，我給了你一張卡嗎？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她表情越發(fā)不自在：“我就是……問一下，能不能把那五萬塊錢先還……不對，是借，先借給我。”

“等我給自蕭治好了病，我就出去找工作，把錢還給你。”

一個女人，怎么能惡心到這種地步！

我忍無可忍，抬手給了她兩巴掌，又伸手拽著她腦袋上所剩無幾的幾根頭發(fā)，往門外推。

那外面停著我剛買的車。

我一路把她拽到車跟前，冷笑著告訴她：“喏，你給的錢，我拿去買車了?！?/p>

她怒不可遏：“段明，你怎么這么敗家！”

“五萬塊錢呢，你全拿去買車，你一個老頭子，買車做什么？”

“你聽我的，快把這車拿去退了，把錢拿回來，先借給我，我有急用?！?/p>

“車以后都可以買，我這可是救命的大事。”

我懶得聽她狗叫，一腳把她踹翻在地上。

“這錢是我的，我想干嘛就干嘛，和你有什么關(guān)系？”

“朱自蕭要死，關(guān)我屁事。你要是舍不得，你就陪她一起去死?！?/p>

“還有，我和你早就離婚了，你再敢動不動來騷擾我，小心我報警讓人把你抓起來！”

13

結(jié)婚四十年，我一直努力做好一個溫柔恭順的丈夫，從來沒這么罵過周月嵐，更別提對她動手。

這幾巴掌下去，我瞬間感覺心底積壓多年的郁氣疏散，連乳腺都通了。

周月嵐被我一通連打帶罵，愣住了，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。

“段明，你看看你現(xiàn)在這副潑婦的樣子，簡直不可理喻?！?/p>

“怪不得結(jié)婚這么多年，我還是對你沒有一點動心……”

我直接抄起門后的掃帚，把周月嵐當(dāng)狗攆。

“滾出去！誰他娘稀罕你的動心！別在這兒臟了我的眼睛?！?/p>

“你要是再敢來騷擾我，老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！”

她連滾帶爬跑了。

周月嵐現(xiàn)在算是徹底無家可歸。

我原本打月底啟程，開車前往海南過冬，結(jié)果也沒走成。

因為周月嵐死了。

她被趕出來，找不到住處，最后只能在公園和流浪漢擠一堆取暖。

那流浪漢精神不正常，睡到半夜卷著破棉被悄悄走了。

只留下周月嵐躺在公園長椅上，在睡夢中被活活凍死。

她死的第二天，朱自蕭在醫(yī)院，也因為病情突然惡化，不治身亡了。

上輩子周月嵐心心念念，不惜喝藥自殺也要和心愛的人死在一起，這輩子也算實現(xiàn)了吧。

兒子來殯儀館認領(lǐng)了周月嵐的尸體，辦完手續(xù)后推進焚化爐，這個傷害了我一輩子的女人，就只剩下一捧灰。

兒子還在猶豫怎么處理骨灰盒，是否要遵循周月嵐意愿，讓她和朱自蕭埋在一起。

結(jié)果回家路上，兒子被迎面來的殯儀車撞到。

人沒事，但骨灰盒摔在地上，骨灰渣子散落一地。

還不等捧起來，又來了一輛灑水車。

伴隨著歡快的音樂聲，周月嵐就這么順著水流，被沖進下水道，很快消失不見了。

殯儀館的車停留片刻，確認人沒事后，又逐漸遠去。

我看著熟悉的場景，恍惚想起，上輩子也是這個時間點，也是這輛車，里面載著的是朱自蕭的遺體。

我看著下水道口殘留的骨灰痕跡，心中嗤笑。

周月嵐，看來你這輩子要和心愛男人“生同衾，死同穴”的愿望，怕是不能實現(xiàn)了。

14

周月嵐和朱自蕭這對黃昏戀，之前在本市引起不小的轟動。

現(xiàn)在兩人連死亡的時間都這么相近，網(wǎng)友們開始忍不住好奇扒起兩人的過往來。

這一扒，連帶著兒子兒媳慫恿親爹親媽離婚，把親媽趕出家門的事情也一起被扒出來。

兒子的名聲臭了，現(xiàn)在走在路上都被人戳著脊梁骨罵白眼狼。

討伐他的人越來越多，他被公司辭退，和兒媳整天躲在家不敢出門。

就連孫子，在學(xué)校都被同學(xué)欺負。

他們罵他是白眼狼的兒子，也沒人愿意和他交朋友，孫子天天哭著回家。

后來就連學(xué)校也不敢去了。

他受不了了，給我打電話求助。

“爸，你就幫幫我吧，我真的沒辦法了。”

“那些傻逼網(wǎng)友根本不聽我解釋，還有人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我家地址，天天往家里寄恐嚇快遞，我都快嚇?biāo)懒??！?/p>

“你不是在拍短視頻嗎？你就開個直播，解釋一下媽的死真的和我沒關(guān)系?！?/p>

我直接拒絕。

“你自己做的事，該你自己承擔(dān)責(zé)任，和我沒有關(guān)系?！?/p>

“還有！以后你也別給我打電話了，我和你決定媽離婚那天，你就說過，就當(dāng)沒我這個爸。”

說完我就掛了電話，然后拔出電話卡，隨手扔進景區(qū)垃圾桶里。

后來聽說，兒子一家被騷擾得實在沒辦法了，匆匆把房子賣了，帶著孩子搬去了其他城市，至此銷聲匿跡。

現(xiàn)在網(wǎng)絡(luò)神通廣大，他做的錯事，不是通過搬家就能解決的。

我相信，新的城市一定也會有很多認識他的人。

總之，他后半輩子的人生，一定會很精彩。

不過這些都和我沒關(guān)系了，我現(xiàn)在開啟了另一種全新的生活方式。

我一邊自駕游覽各處風(fēng)景，注冊了個賬號，開始拍一些視頻，成為一名五十九歲的旅游博主。

還自學(xué)了剪輯，配音。

短短半年，我就把自己的賬號做到了百萬粉絲體量。

隨之而來的視頻收益和廣告收益，足夠支撐起我旅游的所有開銷。

關(guān)注我的那些粉絲，知道我的故事之后，也親切的稱我為“超人爸”。

沒有拯救世界那么偉大，我只是拯救我自己的超人。

這些來自全國各地的鼓勵，成為了支撐著我繼續(xù)走下去的力量。

我也希望自己能把這份破釜沉舟的勇氣，傳遞給更多正在困境中掙扎的人。

全文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