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著晚市要不要再來一趟，楊一木抄近道，就旅社那邊走。

走到一個巷子口的時候，聽到了一陣叫聲還有罵聲。

楊一木起步朝聲音的方向過去，一個留著中分發(fā)式的麻臉男靠著巷口抽煙，腳下放著一簍子小龍蝦，遠(yuǎn)一些的巷里還有兩個人圍著躺在地上的一個人又罵又打。

那人用手護(hù)著耳朵和頭，但依然被腳踹的發(fā)出一陣痛苦的悶叫。

抽煙的麻臉男看著楊一木不耐煩的擺手嚷道：“趕緊走，看什么看，不然連你一塊揍！”

楊一木本就著急上火，正不知道怎么消消火呢，見這幾人還上桿子來消遣自己，哪能高興，還能怕這些不上道的小流氓。

楊一木二話沒說，也不管對錯，上去一腳踹向麻臉男，麻臉男后仰著重重摔在地上，直接躺地上捂著肚子齜牙咧嘴。

不等另外兩個反應(yīng)過來，楊一木已經(jīng)一腳踹向左邊那個矮胖的家伙。對方根本來不及躲閃，被踹了一個踉蹌，重重摔倒在地。剩下的就更簡單了，個子矮一頭，楊一木直接鎖住后頸，行云流水，直接放地上了。

楊一木看了地上躺著的那個年輕人，說道：“起來吧，還趴地上干嘛？”

年輕人搖搖晃晃站起來用腕子搓了下鼻血，說：“謝謝??！”

“你小子混哪塊的，懂不懂規(guī)矩，曉不曉得我是誰？你活膩歪了吧！”楊一木還沒說話，地上的麻臉男捂著肚子站起來對著他罵罵咧咧。

“你老媽，王麻子，別以為我不認(rèn)識你，你家住城東邁成橋那邊，你為什么要誆我？”年輕人對著麻臉男罵道，又把腕子伸到他跟前說：“你看這血流的，什么時候才能補(bǔ)得回來？”

楊一木聽了這話就明白了，這幾個混得不入臺面的，為了一籃子小龍蝦打架，這才幾個錢，也是混的沒誰了。

以前也聽過，一些城里頑劣青年，常常扮做有糧票的樣子，引著小販到巷子里，劈頭蓋臉收拾一頓，之后帶著戰(zhàn)利品揚(yáng)長而去，留下小販在巷子里呼天搶地。

只不過，這幾位今天碰上了硬茬。

對于這路貨色，楊一木本就瞧不上眼，自然也不怵：“扯什么犢子，怎么的？忽悠了人家，還想跟我較勁？來來，要不繼續(xù)，要么趕緊滾蛋！”

麻臉男跟兩個同伙心虛她對視一眼，知道碰上練家子了，打群架也討不到好，一邊灰溜溜往后退，一邊話里找場子：“小子，你有種，下次別讓我看見你，不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?！?/p>

死鴨子嘴硬，楊一木也懶得搭理，嗤笑一聲，看看幾人走遠(yuǎn)。

看他們走了，年輕人轉(zhuǎn)身遞給楊一木一支煙，笑道：“哥，謝謝你了，救我老命了?！?/p>

又擦了下鼻子，忿忿不服道：“媽的，這些孫子，下手真他媽狠啊......”

楊一木認(rèn)真看了一眼，長方臉，頭發(fā)亂蓬蓬的，怎么看都不像好相與的，精瘦的中等個子，年齡怎么看也不比他小，拍了下他笑道：“哎，哥們，我虛歲才二十一，你別亂喊，不定你比我大呢。你怎么惹著他們了？”

那年輕人嘆了口氣：“哥，出來混的，哪有什么按年齡排輩分的說法？誰能耐，誰就是哥！你今天救了我，那就是我哥，沒二話！剛才那幾個說有糧票，結(jié)果是想誆我蝦子的。我能樂意嗎，一直追到這邊，就干起來了。這不，幸虧遇到哥你了。”

楊一木好奇的問道：“你是做什么的，糧票販子？”

那年輕人好像有點(diǎn)不好意思說了，只得低頭道：“我哪有那本錢，就自己搗騰些魚蝦啥，補(bǔ)貼家用?！?/p>

又抬頭看了一眼，怕被楊一木看低，急忙說：“我是知青，去年返城的，街道一直沒安排上工作，不找點(diǎn)事做不就餓死了嗎？”

“那這些東西你往哪兒賣，公家也允許？”楊一木倒是不清楚這里面的門道。

“怎么會不允許，小龍蝦現(xiàn)在正上市，每人每月就那七八兩肉票，肚子缺油水，不少人要呢?！?/p>

又壓低聲音說：“再說，這年頭啥都短缺，只要能弄到東西，誰還管你？”

楊一木突然覺著開了一扇新大門，忙說：“哥們，前面街上有個飯館，我請你喝一杯。對這個行當(dāng)，我蠻感興趣的，你也給我好好說說?！?/p>

“哎，多大個事啊，沒問題，我姓方，方強(qiáng)，你喊我小強(qiáng)就行了?！闭f完，方強(qiáng)也不廢話，跟著楊一木過了巷口，又走了一二百米，進(jìn)了一個小飯館。

里面擺了四張桌子，此時也挨中午，正是飯點(diǎn)，已坐了兩桌人，杯盤交錯，笑聲陣陣，倒挺熱鬧。

看著油膩膩的桌椅，楊一木也懶得計較，就直接坐椅子了。

這年頭都是藍(lán)白灰，出門走一圈，誰不是沾一身灰？誰又比誰干凈！

楊一木把十塊錢大團(tuán)結(jié)拍桌面上，對著招呼過來的老板道：“上兩個硬菜，再炒幾個，按這錢來，再來一瓶洋河。”

倒不是故意顯擺，只是這年頭做生意的都是小本經(jīng)營，講究個實(shí)在。你要是光動嘴皮子不掏錢，人家老板還真以為你充大尾巴狼的，說不定還拿話擠兌你幾句，弄得你下不來臺。

老板系個圍裙，看到楊一木面前的錢，也就笑瞇瞇的說道：“早上送來幾只野鴨，昨晚西郊柴灘上網(wǎng)張到的，我給你做個醬燜野鴨子肉，給你算便宜?！?/p>

”這個好，多放點(diǎn)辣?！睏钜荒颈贿@樣一提，有點(diǎn)口饞了。

又問方強(qiáng)：“你想吃啥，自己點(diǎn)個?！?/p>

方強(qiáng)本來就覺得不好意思了，人家救了自己還吃人家的，頗覺得不仗義：“哥，這頓本就應(yīng)該我請......”

楊一木朝他肩膀上一拍，笑道：“沒事，認(rèn)識了以后就是朋友，一家人不說兩家話。”

不大會兒，一大盆的野鴨子肉就端上來了，老板道：“早上送過來我就燉了，慢火煨的，絕對又香又滑?！?/p>

“謝了，老板。”楊一木聞著倒是香噴噴的，撿了只野鴨腿直接扔到方強(qiáng)碗里，道：“嘗嘗，咋樣？”

方強(qiáng)也開了酒瓶，先給楊一木倒?jié)M一杯，又給自己倒?jié)M，舉起來說：“來，哥，我敬你一個?！?/p>

兩人一邊喝一邊聊，楊一木被一口一口哥叫著，倒也不反駁了，越覺著這年輕人勤快踏實(shí)，靠本事賺錢，怕也不是個壞的。

自己在老家也就這幾天，時間緊巴巴的，有些事顧不過來，真缺個使喚人搭把手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