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章

8

我不知道陳唯墨有沒有一回京就和林依依茍且。

有的話算他得罪端王和皇室。

沒有的話......

那故事，可就更精彩了。

不過看他的樣子，兩人估計(jì)早就滾到一起了。

精彩。

實(shí)在是精彩。

林依依有孕的事情還是我上輩子無意發(fā)現(xiàn)。

不過前世，無論是林依依偷偷打胎，還是她與人私通，我都沒想過告發(fā)她，要她的命。

我雖然討厭她，但仔細(xì)想想，一個有錢有勢有前途的男人喜歡她，她一個當(dāng)寡婦的，能拒絕得了嗎？

但這輩子嘛。

我去他的君子度量！

我上輩子不僅自己被陳唯墨害的慘死，連家人都不曾幸免。

這輩子我再講什么君子道義，我有病？

這事兒傳的很不好聽。

身為林依依前公爹的端王，也跟著被人指點(diǎn)說閑話，一連幾天表情都十分難看。

而陳唯墨，也惹得圣上龍顏大怒，不僅當(dāng)朝訓(xùn)斥了他，還罰了他禁足。

陳唯墨心里憋屈，但到底還是老老實(shí)實(shí)的在家籌備他和林依依的婚禮。

不過，他家底子薄，又惹得皇上震怒，兜里實(shí)在沒兩個子兒。

而林依依身為趙國公嫡女，又是前瑞王世子妃，二婚嫁人，婚禮太寒酸了，到底也不好看。

這幾天京城人人都在津津樂道陳唯墨和林依依的事。

我自然也是等著看他們的笑話。

不過......

回到我的房間以后，我看著院子外探頭探腦的宋笙，臉上的笑容淺了許多。

9

宋笙雖是義女，卻被我爹養(yǎng)的比我這個真正的鎮(zhèn)北侯府大**還要嬌貴。

是真正按照京中貴女的禮數(shù)教的。

所以她一進(jìn)門，便開口指責(zé)我在外面太過囂張跋扈，丟了鎮(zhèn)北侯府的臉。

我很給她面子，裝出一副憋屈不甘，泫然欲泣的樣子,哭哭啼啼：「我沒辦法，硬撐著罷了?！?/p>

宋笙氣憤的表情一僵，神色不明的上下打量我：「姐姐，你是不是還放不下陳將軍？」

我放不下個屁！

不過當(dāng)著宋笙的面，我還是做出了一副被橫刀奪愛的小女兒賭氣的姿態(tài)。

宋笙臉上的神色更加復(fù)雜。

她幾次欲言又止，終于還是沒忍住，嘆息著對我道：「姐姐你又何必呢？」

「陳將軍那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本就該三妻四妾的，錯過了是你的損失?！?/p>

她眼底閃過癡迷和，最后又被淡淡的憂傷覆蓋。

我裝作什么都沒看見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。

咬牙道：「誰說我錯過了？從小到大，我想要什么得不到？」

隨即又好像泄氣似的，挺直的腰背一瞬間塌下去。

聲音也更小了，像賭氣似的。

「平妻就平妻，總好過做妾，為了他，我做什么都愿意?！?/p>

宋笙臉色難看一瞬，似乎想說點(diǎn)什么，又悻悻地閉嘴，走了。

我這人啊，就是有成人之美的寬闊心胸，既然都能成全陳唯墨和林依依，自然也能成全她。

她應(yīng)該知道，我這個嫡女如果真嫁去宋府做平妻，她這個義女要是再想嫁，就只能做妾了。

做戲做**。

入夜后，我當(dāng)著宋笙派來監(jiān)視我的丫鬟，飛身出府。

這幾日皆是如此。

白天躲在院子里黯然神傷。

晚上出去私會情郎。

陳唯墨他母親過來說和，送的禮物我也悉數(shù)收下，惹的宋笙在背地里大罵我不知羞恥。

直到陳唯墨大婚前兩天，丫鬟來稟報說宋笙出府，去了積云寺。

我唇角勾起滿意的幅度。

總算不枉費(fèi)我費(fèi)盡心思的，把陳唯墨的行程透露給她。

10

她果然沒讓我失望。

傍晚時分便傳出，京都貴女宋笙在積云寺祈福時，不小心跌進(jìn)后山的冰湖里，被剛好路過的龍武將軍陳唯墨搭救的事。

說兩個人的衣服都濕透了，陳將軍緊緊抱著林**如何如何。

剛聽到這個消息宋笙就回來了。

她裹著陳唯墨的斗篷在侯府門口下馬車，一副受到極度驚嚇的柔弱可憐樣兒，從我身邊走過時，嘴角卻微微上揚(yáng)，露出得逞的笑容。

好像在說：我贏了。

我一直沒想明白，這么多年侯府從未虧待過她半點(diǎn)，爹爹和兄長對我們也是一視同仁，但凡我有的她都會有，甚至比我更好。

而我更不是囂張跋扈的人，何況我還未及笄就跑到北疆去了，所以不存在欺負(fù)她一說。

可她卻為了個男人置我于死地。

當(dāng)真是人心難測??！

她想嫁給陳唯墨，只有我死了才能給她騰位置，而陳唯墨也能繼續(xù)維持，和侯府的姻親關(guān)系。

出了這種事，爹爹很生氣。

「我看那**就是故意的，娶不著你姐姐，就來打你的主意，嫣嫣別怕，爹爹給你想辦法，定不能叫你被人算計(jì)了去！」

我爹一片慈父之心純?nèi)环胃?/p>

可惜注定要讓他失望。

只見宋笙撲通一聲跪下，眸子里頓時盈滿淚水，哽咽道：「爹爹這是要逼女兒去死嗎？」

我爹怔住。

兄長急切的問：「嫣嫣，莫非你真想嫁給姓宋那小子？」

宋笙沒有回答，算是默認(rèn)。

爹爹身形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幾步，直到被我穩(wěn)穩(wěn)扶住。

11

「你......你糊涂啊！那個混賬對你姐姐始亂終棄，一心只想著那趙家姑娘，你若嫁過去......」

宋笙淚流滿面。

一頭磕在地上，辯駁道：「那是因?yàn)榻憬阈郧檫^于剛烈，離經(jīng)叛道，自然不討男子喜歡?！?/p>

？？？

我請問呢？

「女兒心悅陳將軍，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跟他有了肌膚之親，若不能嫁他，便唯有一死，還望爹爹成全。」

宋笙是在陳唯墨跟林依依大婚兩個月后入的將軍府，雖然倉促了些，但禮數(shù)上還算周全。

雖然只是個平妻，但侯府還是給了不輸正妻的陪嫁，另外把陳家的聘禮也全算在了陪嫁里面。

只是爹爹和兄長全程都黑著臉。

像他們這樣只會領(lǐng)兵打仗的大老粗，什么都寫在臉上。

連裝都不會裝一下。

兄長更是為這樁婚事跑了好幾躺將軍府，受了一肚子閑氣，最近吃飯都不香了。

畢竟這種事著急的只會是女方。

我看著那一臺臺嫁妝，前面一大半是侯府給的，后面是將軍府前幾日送來的聘禮，這兩相比較起來，竟然也沒遜色多少。

陳唯墨何時變得這么有錢了？

他迎娶林依依的時候，不就已經(jīng)捉襟見肘了嗎？

這么短的時間內(nèi)，他居然又籌辦出一場體面的婚禮。

總不能是動了林依依的陪嫁吧？

好奇心一起，我便立馬安排人去調(diào)查，這不查不知道，一查嚇一跳，背后竟然有瑞王府的身影。

十二年前，賢王勾結(jié)蠻夷一路打到雍州城下，被我母親率兵鎮(zhèn)壓，而瑞王就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。

12

當(dāng)今圣上寬厚仁慈，念及手足之情，才留了他一命。

他想干什么？

拉攏陳唯墨嗎？

我心頭微動，這么說起來，林依依還是他的前兒媳婦呢。

林依依被賜婚給陳唯墨，打的是攀附朝廷新貴的主意，按理說為了她自己的地位，是不可能同意我入府與她平起平坐的。

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
好像有什么東西從我腦海中一閃而過，卻沒來得及抓住。

想從林依依身上入手找到些蛛絲馬跡，才發(fā)現(xiàn)我對她知之甚少。

只知道她一直都有個相好的。

就是那日被我撞破的男人，甚至就連她肚子里的孩子，都有極大可能是那個男人的。

可我卻不知道那個人是誰。

當(dāng)時只是匆匆瞥了一眼，因?yàn)閷?shí)在是太不堪入目了。

直到兩個月后，我在瑞王的壽宴上，見到了那位有名的富商賴榮。

前世的記憶便如潮水般涌來。

從賴榮的身形和穿著打扮，我立馬就確定了，就是他。

林依依的相好！

又是一個跟瑞王有關(guān)系的人。

而且關(guān)系還很親密的樣子。

瑞王見到他，一雙小眼睛里迸發(fā)出精光，好像看到的不是人，而是閃閃發(fā)光的金錠子。

兩人拱手寒暄，勾肩搭背，像是多年不見的親兄弟。

兄長感慨道：「瑞王爺果然結(jié)交甚廣啊，今日到場的賓客中，至少有一半是他的至交好友。」

爹爹一下一下的捋著胡子，眼眸里帶著探究，「連賴?yán)习宥紒砹耍墒请y得一見的大忙人！」

13

前世我是和陳唯墨一起來的，比今日時辰早一些。

因?yàn)樯矸莶粔蜃卟涣苏T，直接被瑞王側(cè)妃從小門迎進(jìn)了花廳，自然就沒有看到賴榮。

這賴榮的大名我也是如雷貫耳，據(jù)說是個魚販子發(fā)家的，連年奔走于各國，什么生意都做。

他所擁有的財富，才真真是配得上那句，富可敵國。

賴榮給瑞王準(zhǔn)備的壽禮展示出來時，也是差點(diǎn)驚掉眾人的下巴。

竟然是三個半尺高的福祿壽三星雕塑，材質(zhì)是上好的翡翠。

縱使重活一世，再次見到這樣的寶物，我也是震驚的。

不過除此之外，這回我還觀察到了陳唯墨看賴榮的眼神，竟然是**裸的仇恨和憤怒。

尤其是賴榮說起各國女子的不同之處時，陳唯墨眼睛都紅了，一雙手緊握成拳，骨節(jié)發(fā)白。

難道他都知道了？

我的猜測很快就得到了印證。

是坐在我身邊的宋笙，今日是她跟陳唯墨一起來的。

見我一直看著陳唯墨，宋笙譏諷的笑道：「姐姐悔的腸子都青了吧？可惜已經(jīng)來不及了，你都不知道唯墨哥哥對我有多好?！?/p>

別說，宋笙這話我還真信。

以我對陳唯墨的了解，他是個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。

林依依如此不守婦道，背叛他，他怎么可能容得下？

他前世把一切都怪罪在我身上，料定是我設(shè)計(jì)陷害林依依。

不惜親手殺死我。

他也不想想，好好在趙國公府養(yǎng)胎的林依依，為何會莫名其妙的出現(xiàn)在瑞王壽宴上？

14

如今這一記回旋鏢，算是穩(wěn)穩(wěn)的扎在他自己身上了，比起親手殺他報仇，這樣反而更解氣。

這頂綠帽子可是他自己求著戴上的，看他氣得額角上青筋暴起的樣子，我心里別提多舒坦。

死是最容易的。

像陳唯墨這種野心勃勃，又極度自卑，自負(fù)的男人，這樣的羞辱對他來說才是真正的折磨。

可問題也出在這里。

陳唯墨為什么能忍下這口氣？

林依依的母家趙國公府沒落，而林依依雖然是前瑞王世子妃，但世子已死，她和瑞王府的關(guān)系，到底還是差了十萬八千里。

若是強(qiáng)行說陳唯墨是為了討好瑞王府才認(rèn)下這莫大的羞辱，也太牽強(qiáng)了些。

這其中，必然有更大的陰謀！

瑞王......

所有的一切都多多少少和瑞王有關(guān)，卻又若有若無的讓人抓不到。

我壓下心中猜疑，靜觀其變。

這場宴會，對于前世的我和林依依來說，都是命運(yùn)的轉(zhuǎn)折點(diǎn)，不知道這一世會不會不一樣？

只要我不去撞破林依依偷人的丑事，她應(yīng)該就不會死了吧？

我也不希望她死，總覺得這背后還藏著更大的秘密。

只要她活著一天，陳唯墨就膈應(yīng)一天，那也是不錯的呀。

「姐姐，妹妹敬你一杯。」

宋笙的聲音傳入耳中，不等我回過神來，就感覺胸前衣襟一涼，低頭一看，已經(jīng)濕了一大片。

宋笙杯子里的酒盡數(shù)灑在了我身上，她慌忙道：「哎呀姐姐，對不住對不住，妹妹實(shí)在是不小心?！?/p>

她用手絹幫我擦拭，一副很著急很擔(dān)心的樣子。

而我望著胸口那片慢慢暈開的酒漬，腦海中迅速閃過一些畫面。

心中是說不出的震驚。

那是我前世的經(jīng)歷。

當(dāng)時就有個生面孔的丫鬟，端著酒壺不小心撞在我身上，也在我胸口留下這么一片酒漬。

此情此景竟然完全與前世重合。

15

那么接下來......

「這衣裳不能穿了，幸好我有所準(zhǔn)備，這就讓人帶姐姐去換上?！?/p>

就聽宋笙一聲招呼，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裙的丫鬟就站了出來。

可不就是她嗎？

前世那個撞了我，灑我一身酒，又帶我去廂房更衣的丫鬟，就是她把我?guī)У搅忠酪滥睦锶サ摹?/p>

也是她開的門。

然后她「啊」的一聲大叫起來。

把我都嚇一跳。

林依依與人私通的丑事，就是這么鬧出來的。

我一直以為只是巧合。

突然想到什么，我目光直直的朝著對面男賓席上的陳唯墨看過去，果然他，也在看著我們這邊。

他下意識的閃躲中透露出來的心虛，被我盡收眼底。

原來是他！

無論前世今生，這件事都是他陳唯墨一手主導(dǎo)的！

他便是算計(jì)利用我撞破林依依的丑事逼她自殺。

等他利用完我，徹底不需要我的時候，又污蔑我算計(jì)林依依，殺了我。

可......

腦海中猛然閃過前世陳唯墨害死我時眼里濃重的恨意和悲痛，我猛的攥緊拳頭，心中卻又浮現(xiàn)出新的迷茫。

林依依讓他蒙羞，他應(yīng)當(dāng)是恨林依依的，可為何又在她死后，如此痛苦后悔？

甚至，不惜將這份痛苦變成無厘頭的仇恨，強(qiáng)加在我身上。

以我對陳唯墨的了解，他必然不是那種情深義重之人。

還是說......林依依身上，還有我不知道的秘密？

千絲萬縷的線索雜亂無章又處處相連，只等一個契機(jī)便能窺得全貌。

我跟著丫鬟走的這一路，我的思緒也逐漸理清，一定是陳唯墨背后，有個他絕對不敢惹的大人物。

他才想要借我的手，除掉林依依這個讓他陳家蒙羞的女人。

聯(lián)合林依依跟賴榮的關(guān)系，幾乎可以確定這個人就是瑞王。

可瑞王一個無權(quán)無勢，又不得皇帝寵信的閑散王爺，陳唯墨為何如此忌憚他？

莫非瑞王的實(shí)力，遠(yuǎn)不僅如此？

陳唯墨，富商，兵權(quán)，財富。

我猛的捏緊拳頭，心中劃過一個幾近荒唐的念頭。

莫非瑞王有不臣之心？

瑞王的兄長賢王謀反被我母親平定之后，他就一直在京都。

活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。

他朋友遍天下，詩詞歌賦無一不通，美酒美人是他最大的愛好。

端的是一副閑散王爺，詩酒風(fēng)流的模樣，為了表忠心，瑞王府這么多年連個府兵，暗衛(wèi)都沒有。

16

就連他唯一的兒子也死了。

此刻除了我，怕是整個大梁的人都不會有這么離奇的想法吧？

可惜了，他遇到的是重生一世的我。

這輩子，我要做的可不止是縮在府邸里保全自己的性命。

連陳唯墨這種人都能成為大將軍。

那我，又為何不能？

母親能**叛亂，庇護(hù)百姓安康。

今日，我也要做這護(hù)衛(wèi)天下安寧的大將軍！

快到地方時，我一記手刀劈暈?zāi)茄诀?，把人拖到假山后面藏起來?/p>

我本想獨(dú)自悄悄去查探一番。

可，陳唯墨愚蠢，我卻不得不提防著瑞王。

眼睛一轉(zhuǎn)，我忽然遠(yuǎn)遠(yuǎn)的看到有一人在院中與好友品茶賞竹。

看到那人的樣貌，我猛的勾唇一笑。

心中道了聲得罪，我故意弄出了些動靜。

先敲暈了他的好友，再在他震驚疑惑的眼神中，伸手點(diǎn)上了他的啞穴。

「裴大人，得罪了！」

他是丞相之子，又是御史臺大夫，有監(jiān)察百官之責(zé)。

這個身份，簡直就是為揭穿瑞王與陳唯墨丑事的最佳人選啊！

不欲浪費(fèi)時間，我一把摟過他的腰，腳下輕輕一點(diǎn)，就躍上屋頂。

運(yùn)起輕功，一路飛到那間廂房。

「裴大人，帶你看出好戲，切莫出聲?！?/p>

我又叮囑了一句才解開裴嶼的穴道，然后揭開屋頂?shù)耐咂?/p>

一眼就能看到富商賴榮像只大蛤蟆似的，爬在一女子身上，肥胖的身體不斷聳動，很是賣力。

裴嶼猛的瞪圓眼睛，目光復(fù)雜，欲言又止的瞧著我。

后又突然伸手擋住我的眼睛，「非禮勿視?！?/p>

他自己也是紅了臉。

他本就生的好看，此刻羞赧的樣子，更是我生平未見的美。

讓我不由的微微失神。

「主人饒命，妾身......妾身腹中孩兒，會受不了的......」

女子?jì)陕曔B連，終于又重新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。

我看到裴嶼那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，眼底亦有驚訝之色，想必他也聽出來這個聲音的主人了。

不是林依依還能有誰？

可賴榮并無半點(diǎn)憐香惜玉之心，甚至故意弄出更大的動靜。

「主人，這里是王府......」

「那又如何？」

17

像是為了證明什么似的，賴榮發(fā)出一陣蘇爽的笑聲，「又不是沒在王府里搞過，他蕭瑞想從老子這里掏錢，就得聽老子的！」

蕭瑞，就是瑞王。

「只要老子一句話，無論是將軍府還是王府，老子想弄你就弄你?！?/p>

說著，他伸手捏住林依依的臉，直把那精致的五官都捏到變形。

粗獷的聲音中滿是興奮，「來啊，給爺叫，大聲叫！哈哈哈！」

原來早在幾年前，林依依嫁入王府起，她就已經(jīng)淪為了瑞王手上，一顆用來籠絡(luò)富商的棋子。

他們都是些有特殊癖好的變態(tài)，最喜歡林依依這樣的**。

比如賴榮，他就喜歡當(dāng)著女子丈夫的面，與女子歡好。

以前那個癱在床上，只有眼珠子能動的瑞王世子，以及現(xiàn)在的陳唯墨，都見識過他的雄風(fēng)。

他說他就是喜歡看著這些高門貴公子，為了錢財權(quán)勢，不得不將他們的妻女拱手讓人的樣子。

每每說到這個他都無比自豪。

縱使我有心理準(zhǔn)備，看完這一出也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。

惡心，太惡心了！

裴嶼身體也僵硬的厲害，還沒等我說什么，轉(zhuǎn)身就走。

「裴大人?！?/p>

他儼然是壓了怒氣的，聲音也不自覺威嚴(yán)起來：「林**，您莫名打傷裴某好友，又將裴某擄至此處，就是為了給裴某看這個？」

我......

站在裴嶼的角度，我所做的一切，確實(shí)挺莫名其妙的。

也不怪他生氣。

我連忙沖著他的背影說：「裴大人，想必你也聽到剛剛那些話了，難道就不想知道，瑞王爺如此拉攏討好這些人，是何用意嗎？」

裴嶼沒有回答，走得飛快。

但他明顯，惱羞散去，他因?yàn)樽⒁獾搅朔闯！?/p>

爹爹雖然是一品軍侯，可朝堂上文臣武將，涇渭分明。

這種事是不好插手的。

而且爹爹常年鎮(zhèn)守北疆，對于朝堂勢力分布，也不甚了解。

這件事，讓文官之首的裴嶼出手，最合適不過了。

18

晚上我做了個噩夢。

夢里是一片冰冷黑暗，什么都看不見，耳邊響徹著陳唯墨的聲音，他說：「你們害死我的依依，我要讓整個鎮(zhèn)北侯府給她陪葬！」

這聲音就像魔咒一樣，尖銳又恐怖，嚇得我到處亂竄。

直到猛然驚醒。

背上被汗水濕透。

我微微平復(fù)下情緒，窗外細(xì)雨如酥，一只紅嘴白鴿在窗臺歪頭看我。

我招手取下它腳上信筒。

紙上空無一字，只有兩三處墨點(diǎn)被細(xì)雨暈開。

算不得清白。

剎那間電光火石，我終于勾唇，將紙條揉碎焚燒。

印證了猜測之后，前世許多不解終于一掃而空。

我正欲尋找父親，卻又猛然間想起，前世陳唯墨為何如此迫切的想要?dú)⒌粑遥?/p>

真的只是為了給林依依報仇這么簡單嗎？

殺了我得罪我身后爹爹和兄長，得罪整個的鎮(zhèn)北候——無異于打草驚蛇。

還是說，前世這個時候，爹爹和兄長，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了什么！

所以，他們才迫不及待的撕破臉挑釁。

想到這，我猛的沖出房門，前院爹爹的書房里果然還亮著燭火。

見我來，爹爹和兄長滿是愁容的眉眼間閃過錯愕。

他們面前，攤著一張奏折，我上前查看，說的，果然是瑞王之事！

爹爹怕我害怕，忙道：「不見得是真的，只是為父猜測?！?/p>

沒等父親說完，我就忽然想起前世父親遠(yuǎn)在賽外時，給我寫的三十二封家書。

字字句句，提醒我離開陳唯墨，等他和哥哥歸來。

但可惜......

我猛的沖進(jìn)他懷里，剎那間淚如雨下。

「爹，我要當(dāng)女將軍?！?/p>

「這輩子，我一定保護(hù)好你們！」

轉(zhuǎn)眼又是一個月過去。

懷孕五個月的林依依流產(chǎn)了。

據(jù)說是陳將軍沒有把持住強(qiáng)行同房，力道太大給撞沒的。

另外，丞相府對外宣稱裴嶼身患重病，在府中將養(yǎng)，實(shí)際上人已連夜出城，去了瑞王封地。

他出行那日，白鴿再次落在我窗前，這次，白紙上畫著的，是一只血色，凌寒傲放的梅。

雖然他一字未寫，但我卻知，他是在說。

「次年冬日，共賞梅花。」

京城年年有賞梅宴，上至達(dá)官貴人，下至平民百姓，皆可與天家同樂，時間能持續(xù)半月。

每到這時，京中都是一片繁華盛景，家家和樂融融。

是史冊當(dāng)中，為數(shù)不多的盛世之景。

可誰知，二十年前的這片土地，內(nèi)憂外患，城內(nèi)皆是饑荒，入眼滿是枯骨。

是丞相一手力挽狂瀾，和諸位文臣武將，共創(chuàng)的盛世。

雖然人人都說丞相溜須拍馬，奸佞狡猾，但我知道，他是個好官。

他也絕不會允許，自己嘔心瀝血一手創(chuàng)造的盛世，被叛賊破壞。

前世，我被陷害與人私通，人人譏笑。

也是丞相之子裴嶼在朝堂上為我辯駁。

甜言蜜語哄了皇上一輩子的丞相，更是難得說出了「莫讓功臣寒心」的重話，求皇上替我主持公道。

只可惜......

我終究還是沒能等到真相水落石出那天。

思緒有些飄遠(yuǎn)，這次，我將梅花夾在了兵書里，日夜練劍。

又過了幾日，北疆那邊傳來緊急戰(zhàn)報，**又不安分了。

這次來勢洶洶，接連奪了幾座城池，皇上下令讓爹爹回去。

不同于前世我嫁人留在京城。

這輩子，我一身銀盔重甲，整個人帶著凜凜寒芒，宛如刀鋒出鞘。

五日后啟程。

圣旨送至鎮(zhèn)北侯府，傳旨的公公離去前忽然輕笑了一聲，壓低了聲音笑道：「林姑娘文武雙全，更勝乃父啊?！?/p>

這一日，皇上還駁回了瑞王想回封地的請求，說是要留他在京都，共敘兄弟手足之情。

這又是與前世不同之處。

19

前世，鎮(zhèn)北軍與北狄一戰(zhàn)，令他們元?dú)獯髠?，卷土重來是在一年之后，這次足足提前了半年。

前世，皇上同意讓瑞王回封地，這次竟然沒同意。

還有，這次皇上說陳唯墨新婚燕爾，不好叫他們夫妻分離，就下令讓他也留在京都。

這可是前世的陳唯墨，建功立業(yè)的大好時機(jī)?。?/p>

當(dāng)然，其中不乏我們一家三口，拼命捧他的成分。

那時候的我被他口中的山盟海誓蒙蔽，竟然沒看出他的狼子野心。

當(dāng)真愚不可及。

傍晚，宋笙匆匆而來。

她是來找爹爹的，想讓爹爹去皇上面前，為陳唯墨說好話。

「皇上金口玉言豈容他人置喙？這個忙我?guī)筒涣四?。?/p>

爹爹拒絕的很干脆。

宋笙氣得紅了眼睛，臨走前還把我們數(shù)落一通，說侯府假情假意，從來沒把他當(dāng)過親女兒云云。

爹爹和兄長都對她很失望。

要是讓他們知道，前世就是宋笙親手給我端來被下藥的茶水，害我被輪番侵犯，身敗名裂，最后慘死，一定會更加痛心疾首。

也不知我死后她可否如愿嫁給陳唯墨，在陳唯墨算計(jì)侯府時，她是不是也參與其中？

我都不敢深想。

越想越覺得每一個猜測，都是前世真真切切發(fā)生過的。

這一切本就可以預(yù)見。

第二日，陳唯墨也來了。

他是趁著爹爹和兄長都進(jìn)了宮，特意來找我的。

「阿凝，你不會還在生我氣吧？」

一來就給我問懵了。

「求賜婚那次是我一時沖動，這些日子我徹底想通了，與我生死與共的人是你，我真正愛的人也是你?！?/p>

20

「來人，送客。」

我倏地站起身來。

真是一句話都不想與他多說。

「阿凝！」

陳唯墨急了，「你帶我回北疆好不好？我保證，等我這次回去立下戰(zhàn)功，定為你求來正妻之位，只有你才配做我的妻?！?/p>

呵呵。

他在做什么春秋大夢？

陳唯墨還想賴著不走，我立馬招呼小廝把他往外拖。

他更急了，「瑞王府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情，是他們倆爭風(fēng)吃醋搞出來的，我已經(jīng)罰林氏閉門思過了?！?/p>

這次我直接笑出聲。

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？

還是說在他看來，女子都是沉溺于男女之情，蠢鈍如豬的？

「拖出去！」

我長袖一甩，干脆利落。

今日就不該放他進(jìn)府，真是癩蛤蟆爬腳面上，不咬人它膈應(yīng)人。

陳唯墨見我始終不為所動，那副討好的表情瞬間變了。

聲音也變得尖銳起來。

「宋夜凝，你故意的對不對？你早就知道林依依的事，卻不攔著我娶她，你在報復(fù)我對不對？」

「真沒想到你心腸如此歹毒，北疆五年，我算是看錯你了！」

瞧瞧，他永遠(yuǎn)都在為自己找借口，把過錯推到別人身上。

前世的他偽裝的太好，把所有人都騙過去了，包括他自己。

所以這一世，當(dāng)他真正面對那些羞辱和不堪時，才暴露本性。

在他徹底被小廝扔出府門之前，我飛身一躍到他面前，狠狠一腳直接將他踹下臺階。

舒坦！

21

深夜。

瑞王府里。

陳唯墨已經(jīng)跪了三個時辰。

他白天被宋夜凝踹了一腳，胸口還在隱隱作痛。

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，與他朝夕相伴五年，有著同生共死的情義的人，為何翻臉如此之快？

其實(shí)他早就發(fā)現(xiàn)宋夜凝是鎮(zhèn)北侯的女兒了，起初他也覺得她恣意灑脫，與那些閨閣女子不同。

可他一些刻意的接近和示好，就引得她為他以身擋箭。

后來他們互相表明心意，他說他想建功立業(yè)，求皇上賜婚，風(fēng)風(fēng)光光的娶她進(jìn)門，她就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功勞，都推到他頭上，

那時他就覺得，天下女子果然皆是如此，一心撲在男人身上。

為男人生，為男人死。

只有男人才能帶給她們榮耀。

可如今......

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樣了？

還沒等他想通，瑞王從書房走出來，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。

道：「廢物！你不是說那女人對你死心塌地嗎？這點(diǎn)小事都辦不好，本王留你何用？」

陳唯墨一頭磕在地上，屁都不敢放一個，那種熟悉的恥辱感就像螞蟻似的，爬遍他全身。

瑞王輕吸一口氣，他如今有著濃重的危機(jī)感，也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錯，竟然引得皇上懷疑。

他現(xiàn)在就想著，盡快離開京都，回到他的封地瑞州去主持大局。

22

按他的計(jì)劃，陳唯墨是一部很重要的棋，需要他徹底獲得鎮(zhèn)北侯的信任，從而接管鎮(zhèn)北軍。

待來日他起事時，鎮(zhèn)北軍便不能成為他最大的阻力。

所以他讓林依依去勾搭陳唯墨。

陳唯墨上套倒是挺快的，卻沒想到他那么上頭，竟然以軍功求皇上賜婚，惹的林家不悅。

即便他后來娶了林家養(yǎng)女，也并沒有彌補(bǔ)什么。

一步錯步步錯，如今在想讓他回到鎮(zhèn)北軍中，更是難上加難。

「算了，到時候你隨本王一起離京吧，本王會派人照顧你母親?！?/p>

他還得等。

等鎮(zhèn)北侯走遠(yuǎn)。

陳唯墨只能應(yīng)是，他迎娶林依依的時候哪里能想到，瑞王這條船一旦上了，就下不來。

那時，他以為林依依懷著他的孩子，他是真的滿心歡喜??！

可是成親后才發(fā)現(xiàn)，孩子根本不是他的，心心念念的心上人，也不過是別人的玩物。

甚至連他也成了助興的工具。

孩子玩沒了還要他背鍋。

他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忍過來的。

「林氏的肚子，有動靜了嗎？」

瑞王這么一問，陳唯墨心里又是咯噔一下，他手指摳住地面，忍了又忍之后才回道：「沒有?！?/p>

「你知道該怎么做的?！?/p>

瑞王說完，轉(zhuǎn)身又進(jìn)了書房。

沒一會兒就換了身衣裳出來，跟隨陳唯墨一起回將軍府。

院外的梧桐樹下，陳唯墨看著窗戶上忽閃忽閃的燭光，心理防線已經(jīng)被悔恨沖刷殆盡。

他可是戰(zhàn)功赫赫的將軍，朝廷新貴啊，本來應(yīng)該深受重用的。

可他娶了林依依那個殘花敗柳，引得皇帝對他頗有防備。

更是連平妻宋笙也護(hù)不住。

只能迷暈了送給瑞王。

那老東西真是老謀深算，為了他的江山后繼有人，多年來一直用這樣的方法留住子嗣。

可他除了服從，別無他法。

他好恨??！

為什么他要受到這樣的羞辱？

為什么那日金殿上，宋家人不再強(qiáng)勢一點(diǎn)？

他又不是不愿意娶宋夜凝。

23

爹爹率領(lǐng)鎮(zhèn)北軍，帶著我和兄長在路上走了半個月。

直到接到一封飛鴿傳書后，才慎重的拿出一道圣旨。

是單獨(dú)給我的。

內(nèi)容簡單，意思明確。

若瑞州有異動，即刻帶兵鎮(zhèn)壓。

我胸腔里那顆心臟砰砰直跳。

說不出的心潮澎湃。

平息瑞王叛亂期間，我感受到了他這十年來的處心積慮。

他大肆圈地，斂財，在山上鑿洞練兵，私自開礦鑄造兵器，還出賣北疆軍情給**，用北疆的戰(zhàn)事來遮蔽皇帝的眼睛。

僅僅十年就有如此規(guī)模，竟然能與訓(xùn)練有素的鎮(zhèn)北軍，對抗一年之久，簡直另人咋舌。

不敢想象如果照這樣發(fā)展下去，過個兩年徹底成型后，再配合北狄發(fā)動戰(zhàn)爭，對于整個大梁來說，將會是一場怎樣的浩劫。

半年后，瑞州城破。

落荒而逃的瑞王和陳唯墨被我俘虜，過程中，瑞王拉陳唯墨擋箭，陳唯墨被我射瞎一只眼睛。

造化弄人啊，當(dāng)初為他擋的箭，如今算是還回來了。

或許他那時就該死了，是我改變了他的命運(yùn)，所以最后死的是我。

斷頭臺上，陳家人跪成一排。

陳唯墨已經(jīng)瘋了。

嘴里不斷念叨著：「不是的，前世明明不是這樣的啊！為什么？為什么這一世沒有成功？」

「我不會死的，我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懷王，我怎么可能死？」

「阿凝，阿凝救我......」

「阿凝我錯了，求你救救我......」

他人頭落地的時候，眼睛都還睜得老大，死不瞑目。

24

是宋笙死前告訴我的。

陳唯墨跟隨瑞王逃離京都時并沒有帶上她和林依依，他們很快就被抓起來，關(guān)進(jìn)天牢重刑拷問。

她在這期間覺醒了前世的記憶。

前世她確實(shí)在我死后，如愿嫁給了陳唯墨，他們?nèi)サ奖苯?，下毒毒死了我爹爹和兄長。

接管了鎮(zhèn)北軍。

瑞王造反成功后，陳唯墨被封懷王，她成了風(fēng)光無限的懷王妃。

可陳唯墨竟然在她生產(chǎn)的時候買通穩(wěn)婆，害她一尸兩命。

她也是那時才知道，原來她經(jīng)常被迷暈送給瑞王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陳唯墨的。

陳唯墨功成名就了，卻嫌棄她玷污陳家門楣，置她于死地。

這一世，她也因?yàn)殛愇鼙M折磨，后悔莫及。

她跟我說這些，只為求個痛快。

林依依反而活了下來，她把她所知道的一一供出，皇上看在她也是身不由己的份上，饒她一死。

十年后。

爹爹卸任，皇上越過兄長，將鎮(zhèn)北軍的兵符交給了我。

春風(fēng)吹過北疆的草場，積雪還未完全融化，河邊漿洗的婦人們說說笑笑，其中一個就是林依依。

說來可笑。

當(dāng)年她被皇上赦免，逃過一死，卻被趙國公府的人追殺，幸好被我碰上，將她救下。

才發(fā)現(xiàn)她也是個可憐人。

她家里人利用她攀附權(quán)勢，又嫌棄她骯臟，令祖宗蒙羞。

要?dú)⑺哉T風(fēng)。

前世她大概也不是自殺的。

她被玩弄，被拋棄，受盡酷刑。

可她掙扎求生，從未想過放棄。

這世道不給她活路，我給！

「大帥——」

林依依大叫一聲，沖我使勁招手。

臉上是明媚的笑容。

她們，本來就應(yīng)該肆意生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