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桃李漫漫》 章節(jié)介紹

《桃李漫漫》是短篇題材小說的優(yōu)秀代表，作者佚名用精細(xì)的描述構(gòu)造了一段蕩氣回腸的故事，其史詩式的描寫方式令后人望塵莫及。小說《桃李漫漫》第2章簡介：3.我在一天內(nèi)連殺兩人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朝野上下。早朝上，中書侍郎第一個諫言。“陛下，典儀嬤嬤.........

《桃李漫漫》 第2章桃李漫漫2 在線試讀

3.

我在一天內(nèi)連殺兩人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朝野上下。

早朝上，中書侍郎第一個諫言。

“陛下，典儀嬤嬤被皇后娘娘處死，實在無辜。如此心狠手辣的皇后，實在無法母儀天下啊陛下！”

李承澤揉了揉眉心：“那陳卿有何想法?。俊?/p>

中書侍郎繼續(xù)說到：“如此毒婦……應(yīng)當(dāng)，應(yīng)當(dāng)……”

“應(yīng)當(dāng)貶為庶人，凌遲處死?！?/p>

我從屏風(fēng)后面走出來，大搖大擺地坐在李承澤腳下的臺階上。李不言就跟在我身后，垂手侍立。

“你，你……”

中書侍郎氣的臉色通紅。

的確，我朝開國以來，從未有過皇后上早朝的先例。

“來人，將中書侍郎拖出去，杖殺。家人徙三千里，發(fā)往苦寒地?！?/p>

一時之間，朝野沸騰。

中書侍郎大喊著冤枉，毒婦。其他官員也都在竊竊私語。

我清了清嗓子：“諸位大人可知，本宮為何要殺陳大人？”

討論聲漸漸小了，似乎都在等著我的回答。

“典儀嬤嬤一事，乃是我與陛下的閨房事。我便是殺了典儀嬤嬤，此事也不應(yīng)從后宮傳到前朝。陳大人是從何而知的？”

“典儀嬤嬤是三更死的，諸位大人五更上朝，短短時間，陳大人連彈劾我的折子都寫好了。可見是嬤嬤剛死他就得到消息了?！?/p>

“那典儀嬤嬤就是陳大人的暗線。諸位大人說，他們該不該死??？”

我冷笑著，目光森森，掃過眾人。

這一次，文武百官徹底安靜下來。

“陛下英明，娘娘英明?！贝蹬醯脑捝胶舳鴣?。

李承澤走下龍椅，一把將我拉進(jìn)懷里。他的頭埋進(jìn)我的頸窩，深吸一口：“皇后深謀遠(yuǎn)慮，真是輔佐孤的妙人兒。”

穿過李承澤的發(fā)絲，我看到李不言的頭深深埋了下去。

4.

百官見狀，只能識趣地退出去。

李承澤也冷下臉來，放開了我：“皇后今日干政了。”

我瞧著李承澤的那張臉，不禁覺得有些好笑：“若是我桃花山莊沒有被滅門，若是不言哥哥還能繼續(xù)留在守心院，也輪不到我這個毒婦干政了?！?/p>

我打了個哈欠，大剌剌坐在那張龍椅上。

沒錯，李承澤是在利用我的。

保守派的老臣阻撓新政推行，這里面就包括馮皇后家。他想將這些老頑固全都?xì)⒐?。又不想?dān)一個濫殺忠良的罪名，所以才讓我出手。

到時候，新政實施，他只要裝作幡然醒悟，再以濫殺無辜的罪名將我處死，那他就還是一個明君。

這如意算盤的聲音真大，我都快被震聾了。

“沒規(guī)矩?！?/p>

李承澤還用得上我，所以對我的行為也沒有太過指責(zé)。只是一甩袖子，走了。

我這么做，其實也有我的目的。

我如今殺的都是些頑固老臣，待不言哥哥登基，便可選用新人，都是純臣。而那些奸佞，他們的把柄都在桃花山莊手中，要拿捏他們，非常輕松。

我笑著看向李不言：“不言哥哥，這龍椅一點也不舒服。等你坐上這龍椅的時候，我一定給你換個軟墊子?！?/p>

李不言笑著將我從那上面拉下來，我則順勢倒在他的懷里。

他像是一只受了驚的兔子，從我身邊彈開，想看我，又不敢。

這個我喜歡了十幾年的少年啊，終于成了我不能觸碰的那根弦。我曾經(jīng)滿心滿眼都是他，他一直在我身后，我以為我的世界無處不是他?？扇缃瘢谖一臎龅氖澜缋?，無處是他。

我也理了理衣服，收斂起笑容：“事情查的怎么樣了？”

李不言欲言又止，半晌才對我比劃：“娘娘，請您移步，跟奴才來。”

他將我?guī)У接腊蚕铩?/p>

初入宮時，瑾嬤嬤就是在這里打的我。

巷子盡頭是承恩宮，馮皇后的住所。

在我來到馮皇后身邊的第二天，一道旨意傳來，說是馮皇后不敬天命，貶為庶人，即刻封鎖承恩宮。

自此，這里就成了冷宮。

只是李承澤不知道，馮皇后懷孕了。

在宮門落鎖的那一刻，面上淡然的馮皇后暈倒在承恩宮內(nèi)。

冷宮里的女人，病了不能看大夫，只能自生自滅。

還是瑾嬤嬤覺得不對，一撩開衣服，才看見馮皇后已經(jīng)微微隆起的小腹。

經(jīng)過李不言的運作，馮皇后有孕的消息并沒有傳到李承澤的耳朵里。

這也在我的計劃之內(nèi)。

其實從我爹那一代就已經(jīng)開始部署了。立馮念安為皇后，她的月信是何時？她的體魄是否健壯，每一次的平安脈又是否妥當(dāng)。這一切，還沒等到李承澤的耳朵里，就已經(jīng)入我了我桃花山莊的檔案庫了。

所以馮皇后有孕，我自然也是知道的。

那時候的馮皇后，只是抱著小被子哭。哭她未出世的孩兒要在這冷宮長大了。

我歪著頭問她：“皇后娘娘，您想復(fù)寵嗎？”

我永遠(yuǎn)記得她看我的眼神，眼底的悲戚像是北境的雪，上面凝著一層化不開的霜。

她對我說：“阿漫，最是無情帝王家。你還小，你不懂?！?/p>

我仍舊堅持地問她：“娘娘，您想復(fù)寵嗎？”

可能是看出我并沒有在開玩笑，她這才低著頭問我：“我該怎么做？”

我朝著她拜了一拜，其實也是在拜她腹中那個無辜的孩子。

阿娘和我說過，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，那就要讓她憐惜你，憐憫你，有愧于你。

這樣，即便這個男人的心不在你這兒，身也會在你這兒。

整整五個月，我先是幫馮皇后休養(yǎng)生息。又聯(lián)合李不言，將朝野中反對馮皇后的人鏟除干凈。

等馮皇后月份大些了，我抄起一個圓凳，狠狠砸向她。

“不好了！有刺客，有刺客！”

馮皇后雖已被貶為庶人，但若因刺客死在宮中，也是一件大事。

很快，李承澤便來了。

馮皇后面色慘白，凄凄慘慘地哭著她未出生的孩子。

那是一個男胎，剛剛成型。

于是，第六個月，她便復(fù)寵了。

我也成了宮人口中的陶姑姑，年僅十五歲的陶姑姑。

5.

李不言將我?guī)У降某卸鲗m，那里已經(jīng)有了重兵把守。說是李承澤悼念先皇后，不準(zhǔn)人進(jìn)出，里面的陳設(shè)更是不準(zhǔn)移動分毫。

真是好笑，人在時也沒見著他有多深情，反而是人走了，他又悼念起來。

“娘娘，陛下有令……”

我瞧著那些攔住我去路的兵士：“讓開?！?/p>

我輕飄飄地吐出這一句話。

當(dāng)班的兵士頓時跪下：“若違抗上令，末將九族受累。所以只能開罪娘娘了，娘娘若要進(jìn)去，便從末將的尸體上踏過去吧?！?/p>

我冷笑，既然這樣，那就讓他求死得死吧。

抽搐他的佩刀，那重量累得我一個趔趄。緊接著，手起刀落，他已經(jīng)趴在我腳下了。

踩著他的背，我踏入宮門。

李不言指著不遠(yuǎn)處的一處枯井。

那是我第一次殺人的地方，死的是一個小宮女。

為了坐實微月燕沖月，不利中宮的言論，我親手將那個小宮女推入井中。

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樣葬送在我手中。

那個小宮女也才十二歲，總是追著我，叫我阿漫姐姐，阿漫姐姐。她從不叫我姑姑，就像李不言，從不叫我少莊主一般。

那幾天，我每晚都做噩夢，夢到我殺了李不言?？伤稍谖覒牙锏臅r候，那張臉又變成了小宮女，她一直問我，為什么要殺她。

醒過來的時候，早已是一身冷汗。

只可惜，那時候的我還太年輕，做的不夠干凈。留下了一個寫著皇后名字，扎滿針的布娃娃。這原本是要放在那小宮女的床邊的，可我太緊張，忘記了。

最后，還是瑾嬤嬤幫的我。也正是因為這一次，瑾嬤嬤死了，因為在宮中大行厭勝之術(shù)，被亂棍打死了。

臨死前，瑾嬤嬤曾拉著我的手說：“最是無情帝王家，阿漫，你要逃出去啊……”

可是，我逃不出去了……

眼睜睜地看著瑾嬤嬤被打死，我不能救她，我也沒有勇氣承認(rèn)在宮中行壓勝之術(shù)的是我。

在她死后，我常常會想起她。她拉著我的手，問我和李不言的事情。

聽到我說，二十五歲出宮，就要嫁給李不言。她笑得比我阿爹還開心。

她連連說著，好啊，好。馮皇后當(dāng)年也是這樣，嫁給了自己的小阿郎。

緊接著，我的思緒被李不言拉了回來。

他向我比劃著：“枯井連通宮外，下面有人行的痕跡，是新的。想來那字條便是從這里被送上來，放在馮皇后寢宮的。”

我看向李不言：“可是，誰會這么做?。窟@么做有什么好處?。俊?/p>

李不言低著頭想了想：“陛下？”

我不禁打了個寒戰(zhàn)。李承澤與馮皇后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，若是因為不推行新政就對她痛下殺手，那也實在太狠心了一些。

“可知連通宮外何處？”我繼續(xù)問道。

李不言猶豫再三，才拉住我的手：“陶陶，我們不查了，好不好？”

我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李不言，我從沒想過有一天，他會勸我不要查下去。

我推開李不言：“連你也要背叛我了嗎？”

最終，他對我比了四個字：“桃花山莊?！?/p>

一切都明了了。

這條訊息，是我爹傳進(jìn)來的，而非馮征。他知道我一定會為他報仇，一定會讓馮氏一族償命。

可是，他又為什么要陷害馮皇后一族呢？

我能想到的唯一緣由，就是李承澤。

我桃花山莊向來避世，只遵皇命。能讓阿爹用滿莊人的性命來誣陷皇后的，只有李承澤了。

只是，我還缺少證據(jù)。

6.

“皇后怎么到這兒來了？”

李承澤的聲音自背后響起。

李不言站在我身后半步的地方，頭垂得更低。只是一剎那，我便分明看到他眼中的不甘與仇恨。

還好，不言哥哥和我是一樣的。

我冷眼睥睨著李承澤：“宮中的主子無非你我，哪里是臣妾去不得的？”

李承澤一把摟過我的腰，將我緊緊禁錮在懷中：“你我既為夫妻，也為君臣?；屎筮€是應(yīng)當(dāng)注意一些?！?/p>

他貼在我耳邊，黏糊糊的涼氣噴在我的耳朵上。那感覺，就像是一條蛇，在我耳邊吐著芯子。

“要不，陛下殺了臣妾？”我故意激他。

他卻大笑著放開我：“時候未到，時候未到?！?/p>

我是被李承澤連拖帶拽拉出去的。手腕被攥得生疼，出宮門的時候膝蓋也被撞倒了。可我不能說，不能喊疼，我要盡力維持著一個皇后的體面。

可我知道，我對李承澤的用處越來越小了。我得盡快將他從皇位上趕下去，盡快將我的不言哥哥扶上皇位。

我走的路太險了，如暗夜走鋼索，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復(fù)的深淵。

我不能牽連我的不言哥哥。

于是，我瞞下了所有人，獨自出宮。

貪官果然是貪官，區(qū)區(qū)一個翰林院院判的府邸，內(nèi)里卻別有洞天。亭臺樓閣，一步一景，水里養(yǎng)著鴛鴦，岸上喂著孔雀。

下人將我引到一處書房。

進(jìn)門就看到趙延年埋頭于史書，只不過那些書頁紙張全都是金箔做的。

他帶著一副叆叇，見我進(jìn)門，還細(xì)瞇起眼睛打量。

許久才站起來：“原來是皇后娘娘，有失遠(yuǎn)迎啊?！?/p>

我也不和他客氣，自己撿了一張椅子坐下來：“冒昧前來，還是有事求趙大人的?！?/p>

趙延年頓時警惕起來，他往后一靠，慢吞吞地說道：“老朽只是一介文官，哪能幫得上娘娘什么呢？”

“趙大人縱橫官場多年，自然是能說得上話的。我將與趙大人交好的人都留下來了，大人不知為何？”

趙延年搖頭不語。

“我想逼宮?！蔽揖従徴f道。

趙延年顯然是被我這個想法嚇到了。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，又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坐回去。

“娘娘可知自己在說什么？”

“我說，讓趙大人牽頭，勸陛下退位。”

“陛下無后，退位之后何人即位？”

“我自有安排。”我輕笑，“若是趙大人不同意，我便將趙大人貪污的證據(jù)交給陛下。您這一屋子的書，足夠充盈國庫了。您的家眷子孫也活不成。您若是同意，新帝即位，您告老還鄉(xiāng)，守著金銀財寶還能安度晚年。”

趙延年思忖片刻：“宮內(nèi)有禁軍?！?/p>

我理了理袖子：“我也有將士?！?/p>

趙延年癱坐在椅子上，終究是點了頭。

7.

太陽升起來的時候，我終于回了宮。

李承澤坐在我寢宮的榻上，身旁還放著一個匣子。

他面容陰鷙地看著我：“做什么去了？”

“見趙延年?！蔽医z毫沒有避諱他。

我有眼線，難道李承澤就沒有嗎？這樣的隱瞞毫無意義。

他驟然站起來，單手卡著我的脖子。

“皇后，你太讓孤失望了！”

我現(xiàn)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。

因為窒息，額頭的血管在一跳一跳地疼著。

到了這一刻，我反而笑了：“殺了我啊，殺了我??！”

“嘭”的一聲，們被推開了。

李不言焦急地沖了進(jìn)來。

他緊緊握住李承澤的手，眼中的恐懼不是假的，卻也絲毫沒有松開的意思。

“你？”李承澤看了看我，又看了看李不言：“你也要造反？你們桃花山莊的都反了！”

李承澤將我推倒，我摔在地上，胳膊鉆心的疼。

“咳……桃花山莊，世代效忠皇室。可我們落了個什么下場?。课野⒌懒?，我山莊上下三十八口，都死了！被你和馮念安害死了！”

李承澤紅了眼：“那是你們逼我的！說什么桃花山莊是皇家軍師，到頭來還不是你們把持朝政？我廢后，就是為了將你困在冷宮。誰想到馮念安那個不中用的，竟然有孕了。若是不把她放出來，天下人會如何非議孤？”

我聽得渾身發(fā)冷，馮念安，馮皇后，那可是他的青梅竹馬，他的結(jié)發(fā)妻子！如今在他口中，卻像是一個無用的工具，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。

“可是，我沒想到，離開你們桃花山莊的‘算無遺策’，我的新政真的轉(zhuǎn)不動了……孤立你為后，就是指望你繼續(xù)輔佐孤，可是現(xiàn)在，你太讓孤失望了?！?/p>

李承澤猩紅著雙眼，搖搖晃晃的。

“孤要推行新政，孤想做個明君，可是馮念安那一家不讓孤安生啊。那馮念安，當(dāng)初嫁給我，就是她爹仗著軍功脅迫的，否則佳人眾多，孤為何不選一個貌美的？娶了她，孤就如同一個提線木偶。你桃花山莊要制衡孤，她馮氏一族也要制衡孤……”

“都死吧！一個也別活著！”

我突然意識到，李承澤瘋了。

高處不勝寒，他九五之尊又如何？還不是在狂風(fēng)驟雪的夜里踟躕前行？身邊半個人影也沒有，孤家寡人的來，孤家寡人的走。

混亂間，他將那個匣子打翻在地，趙延年的頭顱就這樣滾了出來。

我松了一口氣，李承澤認(rèn)了，而我要為不言哥哥鏟除的最后一個人也死了。

我算到李承澤會跟著我，也算到盛怒下的李承澤會殺了趙延年。

至于他為什么到現(xiàn)在都沒敢動我，估計還有一個理由——兵權(quán)。

8.

天光大亮，我隨著李承澤上朝。

朝中的重臣幾乎已經(jīng)被我屠戮殆盡了，剩下的幾個雖非要職，但也能辦些事情。

李承澤重重坐在龍椅上，面容比昨晚更加憔悴：“孤登基十余載，實在是倦了。然國不可一日無君。今日，孤便效仿堯舜，將皇位禪讓。”

我坐在屏風(fēng)后面，等著李不言登基之后，對我的冊封。

如今的朝堂，氣氛一片蕭殺。無人敢開口，無人敢說話。

他頓了頓，繼續(xù)說到：“今，我便將皇位傳于李不言?！?/p>

這話一出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。將皇位傳于一個宦官，這是要斷送了祖宗的江山基業(yè)?。?/p>

李承澤緩緩走下龍椅，對著李不言深深一拜：“陛下，可以饒草民一條賤命了嗎？”

“噗?！?/p>

還沒等李承澤再說什么，他就已經(jīng)倒下了。

他肚子上插著一把刀，是他曾經(jīng)他用來殺死馮皇后的刀。

李不言走向龍椅，緩緩坐下。

“吾皇萬歲！”

帶頭的，竟然是葉昭！

“眾卿，平身?！?/p>

李不言，他能說話！

“傳孤旨意，追封宮人孫瑾離為仁懿憲皇太后，追封先皇后馮氏為孝嫻德皇后?！?/p>

李不言，他是瑾嬤嬤的兒子！

我有些難以置信，幾乎就要從屏風(fēng)后面沖出來了?？蓛?nèi)侍官死死按著我，甚至堵住了我的嘴。

在桃花山莊被滅門的那天，我找到了葉昭，他也同我一樣同仇敵愾，也要將李承澤拉下皇位。我一直以為是我掌握了兵權(quán)，沒想到，李不言竟然比我早了那么多。

難怪啊……

難怪他看我的眼神一直躲躲閃閃，難怪我說起我們的婚事，他總是沉默不言。

馮念安于李承澤來說是工具，我于李不言而言又何嘗不是一個工具啊！

我是被內(nèi)侍官拖回鳳鳴宮的。

身上大紅色的鳳冠霞帔在這一刻也顯得有些諷刺。

后來，史書上記了一筆。

順德元年八月初七，成帝李承澤崩。

純帝李不言即位。

先皇后陶氏隨成帝而去，隨葬于妃陵。

但史書上沒有記載，陶皇后薨前，李不言曾來看過她。陶皇后薨后，手邊還有一封她阿爹的遺書。

番外 李不言

我再也不想生在帝王家了。

我出生在內(nèi)廷司，阿娘是一個粗使的宮女。

按理說，阿娘這樣的女人，是沒有資格接近皇帝的?？善\弄人，老皇帝喝醉了，強要了阿娘。

之后，就有了我。

我是皇子，可是老皇帝厭棄阿娘，也厭棄我。阿娘不敢給我取名字，只能叫我阿兒。

阿娘說我很乖，不哭不鬧，只會眨著大眼睛對她笑。

可是我過得并不好。

老皇帝不認(rèn)我這個兒子，宮人們就變著花樣得欺負(fù)我。三伏天里，他們讓我跪在鐵板上。我的膝蓋被燙出一溜的水泡。三九天，他們讓我光著身子站在雪里，還不斷往我身上潑冷水。

阿娘見了，只能哭，她救不了我。她說，想在宮中活下去，就要話少。

直到念安的出現(xiàn)。

我還記得那是一個大雨天，宮人們將我關(guān)在屋外。

突然，一把淡黃色的油紙傘撐在了我的頭頂。我轉(zhuǎn)頭看過去，便見著一個身披銀色鎧甲的女將軍。

約莫與我差不多的年歲，一笑還有兩個梨渦。

“你怎么在這里??？”

我抱著肩膀，被凍得瑟瑟發(fā)抖。與她相比，我就像是不見光的老鼠，東躲西藏著，低到塵埃里。

“我，我做錯事了，被罰了?！?/p>

只是這一句話，便給我招來了禍?zhǔn)隆?/p>

李承澤冒雨前來，他的眼中，一向是沒有我的。

“念安，你怎么跑到這種臟兮兮的額地方來了？”

念安……這名字真好聽啊，念念平安。

“我看到這小內(nèi)侍在淋雨，就過來給他撐傘了。阿爹說，有錯就改，不能讓人這樣罰站的?！?/p>

李承澤這才注意到我，他鄙夷的目光像是利刃，將我刺穿了。

他穿著月白色的錦緞長衫，我卻只能穿著棕褐色打著補丁的短打。同樣是皇子，我為什么不能有華衣錦服呢？

李承澤打量著我，就像是在看什么臟東西一樣：“不知道是那里來的野種，念安，我們不要理他?！?/p>

念安就這樣被李承澤拖走了，臨走之前，她還將那把傘留給了我。

我不知道李承澤和他母后說了什么，只是從那之后，我和我阿娘的日子就更加艱難了。

阿娘幾次被打的吐血，我更是遍體鱗傷。

終于，我抓住了一個機(jī)會。

念安又入宮了。

我沖到她面前，求她救救阿娘。

也不知道為什么，我就是覺得她會幫我。我急切地向她展示著身上的傷口，深深淺淺，新舊疊加的傷口。

小姑娘的眼中滿是憐惜，她讓我先回去，她來想辦法。

不過兩三日，她便又來了，說是已經(jīng)求了老皇帝，將阿娘撥給她用了。

我是真的替阿娘開心，跟著這樣的主子，一定也能過上好日子吧？

可是念安卻有些為難，她說我不能再呆在宮里，這對誰都是威脅。

念安說：“你去桃花山莊吧，莊主是個頂好的人?！?/p>

可能老皇帝還顧念一點父子之情，并沒有派人來追殺我。

就這樣，我逃到了桃花山莊，又故意昏倒在山門外，被陶南撿到。

可是我恨啊，為什么他李承澤能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，我卻只能四處逃難？我偽裝成啞巴，成功取得了陶南的信任。

進(jìn)入桃花山莊的第一天，我便見到了葉昭。我知道，他和我是一樣的人，于是我和他達(dá)成了一個約定，我讓他擺脫奴籍，出人頭地，他助我謀取皇位。

陶南帶我極好，他女兒也待我極好?？蛇@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。

我開始暗中部署。

我成了陶南最得意的弟子，成功進(jìn)入了守心院。他的女兒陶漫漫也來到念安身邊。

我心心念念的女孩子，我心中最圣潔的月光卻挽著李不言的手，笑得艷如薔薇。

我要登上皇位，我要做那個至高無上的人，將這江山社稷，百年基業(yè)顛覆！

可是我沒機(jī)會了。

李承澤為了不讓桃花山莊把持朝政，竟然將其滅門。而陶漫漫，她指使李承澤殺了我最愛的女人。

我眼睜睜地看著念安死在我面前卻無法救她。

于是，我復(fù)仇的對象又多了一個，陶漫漫。

手刃李承澤的時候，她就在屏風(fēng)后面。

這個傻女人竟然還在等著我將她封為皇后，她這樣骯臟的女人，怎么配呢？

我命宮人將她拖回鳳鳴宮。

而后，我拎著一壺酒來看她。

我要讓她死個明白。

“陶陶?！?/p>

許是太久沒有說話，我的嗓音顯得有些沙啞。

“別這么叫我，惡心?！?/p>

“你是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的大小姐，你只關(guān)心桃子甜不甜，桃花美不美?？墒悄畎膊灰粯?，你得給念安償命?！?/p>

“那日御花園，我是故意與你親近，又被李承澤看見的。他氣急敗壞，對我用宮刑，也是我刻意為之。這已經(jīng)爛到根里的李氏江山，就在我這兒結(jié)束吧?！?/p>

說到這里，我又覺得自己有點可憐。我與阿娘明明只隔著一道宮墻，卻至死未能相見。

“那如果我沒有扶持你登上皇位呢？”陶漫漫問道。

我冷笑一下：“你以為，真的是你扶持我登上皇位的？即便沒有你，那些奸佞老臣也會輔佐我。我是皇家血脈，又好拿捏，又是太監(jiān)。日后隨意在他們的子嗣中挑選一個過繼，于他們而言也是百利無一害的?！?/p>

陶漫漫歪著頭看著我：“不言哥哥，瑾嬤嬤也是因我而死。她是被亂棍打死的，我就在旁邊看著?！蔽姨鹗?，陽光順著我的指縫穿過來，刺得眼疼，“她的血啊，就這樣濺在我的手上，燙的。”

我怕終于按捺不住，沖過去卡住陶漫漫的脖子，那力道幾乎要將桌子撞翻。

“你……你和李承澤是一樣的人……”陶漫漫艱難地說著：“不，李承澤從不會用愛意掩蓋殘暴，無恥得明明白白。而你，則是用懦弱掩蓋野心?！?/p>

“不言哥哥要殺我嗎？不言哥哥，把那個桃核做的壓襟還給我吧……”

最終，我還是放開了她。

而后給她斟了一杯酒。

毒酒。

離開前，我在她桌上放了一封信：“那日桃花山莊滅門，我先你一步去了，找到一封你阿爹給你的信。陶陶，看完信，安心的去吧?！?/p>

番外 陶漫漫

阿爹的陶陶啊，當(dāng)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，阿爹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離開你了。

對不起啊陶陶，阿爹沒能等到你二十五歲出宮，也沒能見著你穿著嫁衣與不言完婚。

其實，在送你入宮時，阿爹就已經(jīng)料到這個結(jié)局了。

馮皇后宮中的枯井有一條通往咱們桃花山莊的暗道，很隱秘，沒人知道的。

你若是想出宮，便從那里出來吧。

只可惜，阿爹不能再抱抱你了。

人生在世，不要太糾結(jié)于過往與仇恨，要向前看。

你已經(jīng)長大了，不能再任性了。時常勸著不言把，這孩子心思重的很。

阿爹的陶陶啊。

還記得你剛出生的時候，那么小的一個小人兒，小手小腳的，阿爹都不敢碰。

你第一次叫我阿爹，我害羞的沒敢答應(yīng)。還被你阿娘罵了呢。

現(xiàn)在，阿爹也要去陪你阿娘了。

陶陶啊，阿爹對你不起。明明又很多話想說，到了現(xiàn)在卻什么也寫不出來了。

阿爹的陶陶啊，你要好好的，活下去。

看完阿爹的信，眼淚早已模糊雙眼。

我算了半輩子，卻沒算到這特別的乳名早就有人叫過了。

我喝下那杯毒酒。

桃花山莊沒了，桃花林沒了，我愛的那個少年郎，也沒了。

阿爹，阿娘，等等女兒。